有一种笑,它不叫笑。
是被人硬用手扒拉出来的强颜欢笑。
清宁对着铜镜已经大半个时辰了,在梅香的担忧中,开始挤眉弄眼,托腮抚额,什么眯眼笑、微笑、露齿笑、大笑,但凡和笑有关,她已经全部演绎了一遍。
饶是离昨天那顿饭过去了一整夜,她仍旧无法安抚自己要咆哮的心。
原身美吗?以容貌来说,真的就中人之姿,后院里任何一个女人的容貌都胜过她这个四福晋。
好在这是选儿媳妇,不是选美。
成了四福晋的不是别人,而是原身。
康熙三十八年的时候,四爷封爵,随后出宫开府,小院变大宅,府里的莺莺燕燕也就逐渐多了起来。
在众花骨朵中间,四福晋的容貌就更不起眼了。
四福晋是这样想的,容貌不够怎么办,那就用威严来凑。
从此学着四爷不苟言笑,严肃刻板。
你见过学生时代教导主任的笑容吗?
清宁想起来就觉得瘆得慌,难为梅香在一旁,很好地坚持了这么久。
可见丫鬟的活也不是那么好做,这么一对比,还是当皇子福晋好。
清宁隐约记得,四爷夺路狂奔的时候,似乎还被门槛绊了脚。
昨天是气坏了,没注意这个小细节。
现在想起他逃跑的狼狈样,就忍不住笑了。
才进来的柳嬷嬷怔了怔,她已经很久没见到福晋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了。
她并不知道昨天饭桌上发生的事情,只知道四爷在用过膳后,就出了府,仍旧一夜未归,因而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眼见着福晋笑得这么开心,柳嬷嬷这才悄悄把不好的想法抛开。
清宁看到柳嬷嬷进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等注意到跟着一起进来的两个丫鬟后。
清宁猛地拍了自己的额头。
这次只能怪四爷了,要不是他饭桌上突然来那么一出。她就不会受到刺激,再一次忘记几个丫鬟的事情。
清宁问:“怎么就来了?”
兰香在阿哥所的时候,就已经跟在福晋身边伺候了,自以为有些脸面,斜睨了梅香一眼,笑着上前说道:“福晋昨天来得急,奴婢也没能跟过来,梅香素来笨手笨脚的,也不准备齐全。衣裳首饰是带了,但是把钱匣子给落下了。”
“奴婢一想,这可如何是好,不是耽误福晋的事情嘛。,正好竹香也要向福晋回事,就一道来了。”
兰香快人快语,几句话就把梅香说得脸都白了,偏她不好反驳,倒是竹香只是在兰香说完话后,呈上了一本册子。
原主身边的四个大丫鬟,就只一个桂香没在了。
清宁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望着兰香笑:“说到底还是你细心能干,梅香就差强人意些,她要学习的地方还不少呢。”
兰香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福晋病着,她并不是没有在身边伺候,只是福晋病得昏昏沉沉,太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呆在屋里也不过是平白守着。柳嬷嬷又不在,她就偷跑了出去,也没走远,横竖院里有丫鬟,又是自家府里断然不会出事。
哪知道就这么凑巧,她前脚才离开,后脚福晋就醒了。
只恨梅香心里藏着奸,不早点派人告知,等她们赶回来,福晋已经坐着肩舆走了。心慌意乱之下,谁也没敢跟上来。
这一踌躇,就听到福晋要住到前院的消息。
昨天柳嬷嬷带人回来收拾东西的时候,兰香就想跟过来了,只是她知道柳嬷嬷不喜欢自己,也不想自讨没趣。
可一夜过去,兰香还是没能沉住气,叫了竹香就直奔前院而来。
作为福晋身边的大丫鬟,兰香在下人中也是极有脸面,她说来福晋身边伺候,也没有人怀疑,只是让人通禀。
柳嬷嬷本不想让人进来,又担心这两个人在二门处闹出笑话,若是因此惹恼了四爷,连累福晋被赶回正院,可就得不偿失了。
柳嬷嬷是捏着鼻子去领人,也是冷着脸把人带到福晋面前。
眼下听福晋借着梅香,夸了兰香,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有心想说昨日去正院的是自己,又想到福晋定是知道这回事。
只是福晋偏起心来,也是固执地不讲道理。
难道福晋不知道梅香从跟着她过来后,一直呆在这个院子里没离开,昨夜梳洗铺床都是她在前伺候。
不过是偏心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