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菩随着她在一辆车里,看着她闭目养神,行了一会儿,又蓦然睁开眼睛,揭起车窗帘的一角看看外头的槐树和垂柳,看看清秀的山和清澈的水,放下帘子对阿菩道:“纵使我再信他,人心难测,也不得不防。”
阿菩点头说:“是!主子胆子大,到晋国来看山河堪舆,知己知彼。但是毕竟主子才是我们大夏的主宰。南人说‘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主子深入虎穴,还是得倍加小心才是!”她见完颜绰打了个哈欠,体贴地说:“是不是昨晚和夷离堇聊得多了,没有睡好?主子不嫌颠簸,再养养神吧。”
完颜绰依言闭上了眼睛,但是睡不着啊。昨晚上他真是“饿”坏了,并头躺着说一会儿正事、闲话,他就挨挨蹭蹭来了,来了一会儿就扭扭捏捏摸上来了,再然后就……自然而然了。结果呢,一晚上不知折腾了多少次!她也算精力旺盛的,终于都受不了了,闭着眼睛,拍着他的背催他“快点”,简直是半梦半醒中神游太虚,跟着他在仙境里一遍又一遍地飘,飘得都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累极了的时候又狠狠在他身上留了牙印儿,结果他满意地说:“这下你要的‘印章’都全乎了,别再拿鞭子抽我了,啊?”
她情不自禁在马车上笑出来,这男人,不正经起来一点正形儿都没有,但他的那些话,那些谋算,依然缜密到无懈可击。去试试。完颜绰暗道,为他,也为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手很多,朕心甚慰
就是开车的两位老司机辛苦啦
☆、fangdao
王药累了一夜,但心里是无边的亢奋,以至于顶着老大的黑眼圈,从晨起到中午, 在部里阅读文牍, 缮写文书,一点都没有倦意。和他同僚的几个在背后看了他半天, 终于在午饭时笑道:“王兄,新婚大喜,还当注意身子骨。”
王药眨巴眨巴眼睛, 呆呆地望着几个同僚, 呆呆地说:“你们说什么?”
大家会心对视,笑而不语, 只是拍拍王药的肩膀。午后, 这些闲散的地方并无什么大事,找着借口三三两两都回去了。唯有王药还舍不得走, 一个人对比着几份边关的奏报静静凝思。不知什么时候,他一抬头, 突然看见赵王负手而立,在他面前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的脸瞧,吓得手一颤,差点把桌上的茶盏打翻了。
赵王笑道:“瞧你,如此专心,可是有所收获?”
王药起身,大剌剌笑道:“原来是殿下——哦不,是中政兄!”
赵王会意地笑着,打量打量王药手中的文书,又翻看一旁高高的案牍,低声道:“燕山以北,已经在下雪了!”
而汴京,还是秋高气爽。王药点点头:“过了燕山,气候就多变了,古人还说‘燕山雪花大如席’,我原以为夸张得过了,后来却发现,雪大的时候,比不上褥席,还是比得上坐席的。”他起身亲自到门口张了张,回身关了门,对赵王也低声地说:“吴王的舅舅任将军,长于水战而弱于马战,在燕山把守,实在是失策。”
赵王遥遥地指了指窗外,不屑地低声道:“有什么办法,刘太后看重他,总想着内里那层姻亲的关系,想为吴王多争点。”
刘太后的嫡亲侄女儿,是吴王的正妃,赵王提及时就是脸色不大好看。但他是个深沉人,默默地瞥瞥王药,叹了口气。王药便把声音压得更低:“汴京虽是个好地方——西索温洛,东镇齐鲁,背依燕赵,面控江淮,但是若燕山失守,汴京虽隔着黄河,到底一马平川。”
赵王微微一笑:“若是任将军守不住燕山,八十万禁军再给他这样的饭桶带领的话,天下就要易姓了。”他斜乜过来,眼角眉梢都是没有说出来的话意。
王药心里明白得很,低头说:“在并州布兵,只防不攻,夏国想要突破复仇,自然从幽燕动兵——燕山北面的耶律延休,是打仗的一把好手。稍扼永济渠的漕运,燕郡就要吃紧。”
赵王投来赞许的目光,点点头,不再说话,负着手悠悠地离去。
王药收了方才扮出来的一丝丝谄容,心底里冷笑了一声:卖国求荣,先是从这些想要权力想到不择手段的人开始。他又细细回顾昨晚和完颜绰所说的:若是东边燕山战事顺利,要请耶律延休不轻开杀戒,不屠城,不杀降,不扰民。
他默默然叹了一口气:他终归只是个小人物,蚍蜉一样微小,当命运的潮流朝这一方流过去,他首要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赵王的背影仍然在部院的甬道里,王药又眯了眯眼睛:不过,他这把剑尚在匣中,等机会来临,也未必不能撼动、拔除一棵参天大树!
夕阳西下的时候,王药才慵慵懒懒回到自己家。先是去看望卧病在床的母亲,一进门,他的笑容就凝在脸上,可还是不得不又重新拉开僵硬的嘴角,做出一个放松的微笑,上前给斜倚着迎枕的母亲请安问好:“娘,今日身子骨是不是好些了?瞧您今儿气色格外好呢!”
母亲身边,捧着药碗坐着的戚芸菡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片刻,回转脸时,大约也是如他一般扯出一抹微笑:“娘,四郎看您来了!他昨儿在部里忙,没能过来瞧您,我说今日要补来的吧?”她若有若无地一眼瞥过来,眸子里沉沉的都是话,但是一句都没说出来。
王药最搪得住这样的尴尬,没事人一样对母亲解释道:“可不是。新近也有几个同僚关系不错,有时候晚上一起喝点酒聊聊天,我也顺带知道些如今天下的局势。”
母亲见到自己的小儿子,满心忍不住的欢喜,这日气色格外红润,说话虽然仍不清晰,但似乎格外健谈,撇着还好的半边身子,努力把王药的手往戚芸菡的方向拉:“药儿,你们夫妻和睦,我也就放心了。早些生个大胖小子,也让娘乐呵乐呵,什么时候老天爷要收我,我也没有遗憾了!”
王药和戚芸菡几乎同时说:“娘!您在说什么!”
然后两个人都像碰了火烫的东西一样,同时闭住了嘴。
母亲笑了起来,一脸慈和,脸上的红晕也越来越晕开了。王药渐渐心里生出一些捉摸不定的恐慌,强笑着随着母亲说笑,却觉得她今日兴奋得实在不正常。
刚打头更,母亲就催起来:“你们白日里辛苦,晚上老陪着我做什么?横竖我这里又不是没人。赶紧的,回房早早休息去!”硬把新婚的小夫妻赶回了自己的房间。可是她却不能知道,戚芸菡的娇羞,王药的顺从,在出了房门之后,立刻像冰块一样冻住了,两个人默然无声地回到房间,各自要水洗漱,丫鬟都退下去后,王药看了看正寝的梢间,说:“我还睡梢间去。”
戚芸菡冷冷地坐在茶桌前,冷冷地说:“我帮你圆了谎,但你还打算瞒我到几时?”
王药诧异地回头,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便毫不客气地说:“芸娘,我该给你的已经给你了。我的事,你不要管。”
“做丈夫的一夜不归,我也不该管?”语气里分明带着哭腔。
王药沉默了一会儿:“芸娘,我说过,我会对不起你。”回身往梢间去。
“四郎,你故意为难我的是不是?”
王药顿住步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头说:“芸娘,是你以前一直在为难我。我有自己所爱的人,无力多爱一个,无力对你尽到做丈夫的职责。我是对不起你,可是,我也没办法。”
“娘的话,你也听见了。”戚芸菡说,“你在外面有其他人,或者将来要纳妾养姨娘,又或者喜欢眠花宿柳,我都不管。可是难道你也不想要个嫡子?”她的脸蓦然红了起来,不过这次显得很是坚决,目光抖落了两下,还是极力地抬起来,直视着王药的眼睛。
王药被她缠得心生怒气,想说重话气她一下,又怕自己昨夜不归的事真被闹大了,跟父兄很难交代,更怕万一被人查出完颜绰来,那可是天大的危机——他昨儿也责怪了那小母狼:胆子大得没边儿,以为这中原也跟草原似的任她瞎跑么?
但是现实摆在这儿,做妻子的言语坚定,要丈夫“给她交代”。王药深呼吸了几口,突然弛然一笑,把他久违了的纨绔做派拿出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背靠着椅背,翘起一条腿,闲闲道:“好,你想给我生嫡子,你来教教我,怎么办才生得出来?”
果然戚芸菡瞬间就给他问懵了,好一会儿才期期艾艾道:“她们说,总要……总要有敦伦的事……”话未说完,脸已经烧起来,耳朵根子都红得和玛瑙珠子似的。
“嗯,敦伦的事。”王药点点头,“圣人也是这样教化的。如此,你过来伺候我宽衣。”
戚芸菡好一会儿才挪过来,带着一张红彤彤的脸颊,伸手去解王药领口的衣带。男人身上的独特气味随着领口的松开而喷薄出来,她的手一直在颤抖,简单的动作半日都没有做好。反倒是王药自己洒脱地把外头衣裳一脱,又指了指中单的带子:“这里。”
他预想她会折倒在他的汗巾或亵衣上,结果她连中单都没有敢脱,仅仅是触碰到王药结实的胸肌上,就是抖得不能再继续,最后以手捂脸,带着哭音说:“我伺候你其他的都行……你的衣裳,难道自家不会脱么?”
王药简直好笑,自己三下五除二把中单也给解开了,露出了一截白皙而坚韧的胸脯,挑衅地说:“好,我自家脱。你也自家脱,脱光,行么?”
戚芸菡又是瞠目,不敢看他,也不好意思自己解衣——虽然她身上层层叠叠穿了好多层衣服,勉强脱掉外衫,就继续不下去了,半晌仍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僵持了很久,王药道:“我困死了,我要去睡了。”
戚芸菡忍不住捂着脸抑着哭声,小声控诉着他:“你就是故意作弄我!”
王药白天亢奋,到晚上这会儿是真的累坏了,叹口气说:“我怎么故意作弄你了?说行敦伦之事,你连衣衫都不肯解。你以为,这样的事可以隔空打牛么?穿得严严实实,裤腰带都不解开,儿子就自己蹦出来了?你心中锁不开,谁能开解你?!”说罢,噔噔噔进了梢间,把槅扇一拉,帘子一放,接着透过帘子,看见里头灯烛熄灭了,帐钩碰到床柱的声音“当啷当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