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长羲的目光陡然一沉,枯瘦的脸在冰凉的月光下有些诡谲的阴晴不定。

“城门开了,”长羲低着嗓子回答,少年的语气是和面色完全不一样的乖巧,“他进去了,安全的。”

秦茶听着稍微安心,心神一松懈,整个人瞬间就昏死过去。

秦茶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竟然发现自己还躺在石面上,头顶上是明晃晃的太阳,地面被炙烤得发烫,但她周围有成摊的水迹残留散热。

这个太阳恍若久别,她有那么一刹那都以为自己任务挂了,换世界了。

直到看见瘦弱的少年提着小木桶晃悠悠地走过来,他跪在她身边,然后用手舀着桶里的水,小心翼翼地撒在她的周围,一直到她头部的位置,少年才看到她醒了。

他脸上有闪过瞬间的欣喜表情。

然而他很快便把上翘的嘴角微微压下一点,努力使自己看起来稳重一些,可他却完全遮掩不住自己热烈地、专注地看着她的目光,他连说话的语气都很轻很轻,似乎自己语气稍重一些,就会吓到秦茶似的。

“您醒了?”

秦茶自己都觉得自己能醒过来是个奇迹,她吃力地微抬身去看看伤口,所有的伤口被很均匀地、很细致地洒了一层灰绿色的药粉,有着寡淡的青草香气,血止得很好,连伤口都开始微微有愈合的倾向。

情况要比自己想象得要好上很多。

秦茶勉力把自己撑起来坐着,忍着疼去问长羲,“你帮我上的药?”

少年微微点头。

“谢谢,”秦茶顿了顿,觉得自己一直躺在大石路上也不是办法,于是又问他,“附近有可以休息的地方吗?”

“有,”他盯着秦茶,“我家。”

“不……”

“去我家。”

少年执拗地看着秦茶,眼睛完全没眨过,他固执地重复,“去我家。”

稍后他又补充,“我只一个人。”

“我想您陪着我,我可以养着您,请相信我。”

秦茶再一次哑然,她很奇怪这个孩子对于她的莫名执着,她只能解释成——尧酒小的时候就已经如此极其的热心肠。

秦茶妥协请求:“你扶扶我,好吗?”

结果对方把手上的木杖递给她之后,就蹭蹭蹭地退后好几步,面无表情地、不情不愿地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秦茶:“……”

这句话的语气有些奇怪,秦茶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听出了对方有些惋惜。

但是、惋惜个毛线???

被拒绝的秦茶只能靠着木杖艰难地移动,在跟着少年前行的路上,秦茶问他,“你很乐于助人,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吗?”

她潜意识里确信对方是尧酒,那可是个根正苗红的五好青年。

长羲慢慢地跟在她身边半米左右的距离,听见她这样问他,他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抬头,很认真地回答秦茶:

“我只想您陪着我啊。”

您能体会我突然能够看见一个人的感觉吗?

这个世界我只能看见您。

就像看到了世界。

☆、第7章 不日城(六)

长羲的家就在附近,绕出后头密集的树林,快到城门的地方,有一大片搭建在树与树之间的树屋,每个屋子之间相互有简易的吊索桥或者树干通道,把这一片树屋连接起来,非常简陋的、充满特色的建筑群。

这一片以树为依仗的树屋群足有足球场的开阔,搭建的布置也有意识地错落,没有阻挡阳光落在地面上,最重要的是,这么大一片树屋,只有一个进出的粗陋木梯,木梯两边,立有两个长竿,约一米半的高度,竿顶托有小木盘,上面放着油灯。

秦茶大概了然,枭鸟不会飞行,又惧光。

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思。

事实上这并没有什么用处,枭鸟赋有智慧,它若是想要攻击,总会找到方法的,比如她在不日城经历过的那场攻袭战。

长羲一路都与她并排,准备上梯的时候,长羲却绕到她身后,停下来问她:“您可以吗?”

少年定定地看着秦茶,语气有着显而易见地担心。

当然可以。

秦茶把木杖交给长羲,一路扶着沿途的木栏杆,长羲一直在她身后跟着,生怕她会摔下来。

虽然明知道她就算摔下来,自己也不能做些什么。

木梯走完,长羲才又走回前面领路,一直走到木屋群的最角落处,这里刚好背树,和别人坐北朝南的房屋方向也完全不一样,孤零零地躲在大树后面,屋子不大,而且树叶茂密,它几乎藏进了树冠里,被叶子遮了一大半,看起来私密性非常好。

屋子里面基本也没有什么家具,右角落是床,四个木桩子上面东拼西凑地盖了几块薄板,上面铺了一层布单;左角落是一人高的大柜子,再往旁边,有一小扇木窗,窗底下有桌子椅子。

长羲把椅子用袖子擦了擦,示意秦茶过来坐,然后他打开柜子,把棉被抱了出来。

柜子有两层,上层整整齐齐地叠放了被褥,下层是他的衣物。

“我出去晒晒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