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2)

她身形很矫健,速度很快,几乎只是几个呼吸时间,她就隐匿在草丛里消失了。

她的目标很明确,主要是找瞎子,然后才是力所能及地引诱枭鸟。然而真正置身于这种地方,秦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

她身上带着的花蜜确实太能招惹枭鸟了,而枭鸟的速度太快,几乎出现在这一片血肉沙场的时候,她除了极力地把枭鸟带到笼子里锁好,就没有第二条路。

秦茶必须不停地奔跑,稍慢下来,便会被汹涌而至的枭鸟们撕裂。

她锁了几笼之后,体力开始有些透支,在锁第七笼的时候,她从笼里穿出,在身体刚出笼子的刹那反身关门扣锁,然而这个笼子的锁却生了锈,圆形锁没有被及时回扣,而就是这一瞬间的迟顿,枭鸟的就冲破笼子伸爪在秦茶手上刮出几寸长的伤口。

这种撕裂的疼痛让秦茶呼吸错乱,她艰难地举起长剑格挡,但已然来不及去阻挡另外几只抓向她脖子的爪子了。

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她后脚一蹬,空翻避过一次击杀后,忍着剧痛伸手抓住挂在铁网上,却来不及避开第二次。

秦茶都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的时候,一只瘦削的手横空而出,穿过烈风稳稳地掐住了枭鸟撕向秦茶的手,它黑色尖锐的长指甲就停在秦茶脖子微毫距离的地方。

那只手苍白得可怕,但力度惊人,他只是微微向下一折,枭鸟硬如钢筋的手腕应声而断。

那个人压在她身上,她面向铁网背对他,她只能用余光看见,其余几只枭鸟完全不敢动弹,它们脸上的表情是——恐惧到脸型变形的滑稽。

他们在极度恐惧这个救了自己的人。

那个人紧紧贴着她的身体,靠近她的脖颈处,轻轻呼出一口热气。

“将军,看见您我很高兴。”他低哑在她耳边说,“高兴得很想吃掉您。”

秦茶:……

死、瞎、子!!!

死、变、态!!!

秦茶感觉到他微张了嘴,磨蹭在她脖颈附近,一点一点伸出舌头细细地把她脖子边的花蜜舔了个干净。

湿湿的,痒痒的,秦茶被压着动不了,整个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的尖牙在她脖子附近留恋地逡巡,秦茶觉得刺痒,又听见他的嗓音滑腻温柔,在她耳边阴郁地滑入,“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

瞎子终于从她身上离开了,秦茶转过头去看。

他依旧套着黑色的宽大的巫袍,像只行走的骷髅,但他速度又那么快,只是片刻他便一一伸手抓住枭鸟的臂弯,他把他们叠在一起推向墙上,又快又狠。

秦茶斜侧着身子,目光飘忽着却忽然看见,挂在前方兵营驻扎地的军旗上,画着的不日城徽章。

她以着四十五的角度斜望过去,蓦然发现,所有参差不齐的光束最高点连起来看,那个形状是——眼睛!把整个图案按点线连起来简化来看,那是一把长剑穿刺透眼睛。

也就是——瞎!

而与此同时,瞎子指尖一簇火点在第一只枭鸟的胸膛上,只是一瞬间,火苗如同游走的火舌迅疾地穿透了四五只枭鸟的胸膛,最后打入墙壁里面,一大片墙壁在雄烈的火光里烧成焦色,而被火舌穿透的枭鸟同时化成灰烬。

风突然呼啸起来,烈烈地卷起旗帜卷起衣袍和不尽的灰烬飞旋,那一刹那,所有的声音都似乎远去。

他在灰烬里转过身,右手放在胸膛上,微弯腰,抬起向着秦茶的面孔十分苍白,翻飞黑色的巫师袍让他看起来更像鬼魅,而他却朝着她做了一个标准的绅士邀请动作。

这个人在烈火和灰烟弥漫的战场上,对她说:

“您应该被我锁在高塔上,让我终生侍奉。”

他灰色的眼睛空落落的,却认真地注视着秦茶的方向,他弯着唇角的笑容仿佛精心设计过,本应该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温柔笑容,在他那张写满独占欲的脸上显得十分鬼畜。

“您的身心都该属于我,我的将军。”

所以不能被伤害,一点都不可以。

秦茶从铁网上跳下来,鲜血顺着她的手臂一滴一滴砸落在地面溅出血花,她完全顾及不上,只是看着他,脑海里都是石破天惊的四个字:

不日城主。

☆、第5章 不日城(四)

大风骤然静了下来。

落在地上的火光就像短暂的烟火,很快便被黑暗吞噬熄灭,没有光,秦茶只能靠着鼻梁夹着的残破单片眼镜去看站在她面前的人。

他把手放下贴在大腿两侧,站直了身体,立在黑暗的风里,黑色的长袍几乎要融入暗色,他的面色却苍白得格外明显,背脊笔直得像剑。

秦茶恍然想起不日城的诅咒——只有放在光明塔接受十五天洗礼的火具,才能有光。

像刚才瞎子那样直接指尖起火、灼烧衣物并且火舌成龙形、穿透好几只枭鸟的举措,除了本身就受过“光明神洗礼”的城主,再没有别人。

不日城主,百分之八十是她的病人。

他身上有着太别扭的违和感,虽然她的直觉一直都在否认,但事实非常明显。

秦茶想了想,“咚”的一声单膝跪地,坚硬的铠甲撞击地面,她双手抱拳,非常利落地说:“城南秦茶,见过城主。”

她的声音有些中性,冷静干脆,从不夹带任何不必要的情绪,显得异常冷漠。

秦茶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没有抬头去看瞎子的脸,只专注地用着带了裂缝的镜片,低眼去看地面上的残砖碎瓦。

中间便是死一般的静寂。

直到对方一步一步走过来,秦茶稍用余光去看,他的黑长袍已经破损,袍角都是不规则的撕裂,露出的那双脚,已经伤痕累累。

他却仿佛没有任何痛觉,直直地踩过所有的砖瓦碎片,他的脚不断地再次被割破,甚至有些甲片已经有脱落的姿态,鲜血淋漓。

他没有穿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