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年三十有三了,真希望生完这一胎,赵凌能消停下去!
婆媳两人正说着,葵阁的管事婆子急匆匆而来,给赵老太君福了一福,便道:“老太君,您瞧谁来看您了!”
婆子身后站着一衣着华贵的妇人,妇人乌发上缀了赤金宝玉首饰,面若银盘,一看就是多年的养尊处优才能养出来的贵气。
来人是赵贵妃!
赵老太君一愣,赵贵妃这个样子一看便是自私出宫的,身边也只带了几个贴身伺候的宫女。
老太老君对朝中局势也有所了解,她活了大半辈子,经历了丧夫丧子之痛,对很多事看的尤为透彻。
富贵皆由命,有时候贪图的太多,到了最后反而一无所有。
是你的,终究抢不走;不是你的,抢来也无用。
“母亲!”赵贵妃饱含情谊的唤了一声,转而才看了王氏一眼,“嫂嫂也在啊。”
王氏觉着自己差不多可以离开了,她这人不喜欢干涉太多,除却她的孩子与侯爷之外,旁人都没有那般重要。
王氏从锦杌上起身,“母亲,儿媳去看看宁姐儿,母亲与娘娘好生叙叙。”
赵老太君最喜欢的莫过于王氏的懂事,她从来都不需要提点。
王氏一离开,赵贵妃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言明来意。赵老太君哪里不晓得她的心思,遂挥退了左右下人,这才道:“有什么话,你便说吧。”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赵老太君明知赵贵妃干的那些事,还是不忍心将她拒之门外。
赵贵妃十六岁入宫,当年还是一个天真可人的姑娘家。可权势总能轻易将一个人改变的面目全非。
“母亲,女儿心里委屈。”赵贵妃俯在赵老太君的膝头,抽噎的几声,仿佛回到了当年入宫的前一天。
当年皇帝为了稳住赵家,硬是将赵老太君唯一的女儿要走了,赵老太君一手抚摸着赵贵妃的肩头,一边道:“你啊,就是想要的太多了。”
母女两人都不是寻常女子,很多话即便不说,也都是心领神会。
赵贵妃不服气,“母亲,哥哥他明知赵慎是什么身份,他还将赵慎当做儿子养了那么多年。女儿走到了今天这一步,谈何容易?哥哥倒好,他非但不帮衬着我,还给明辰招来了祸害,现在就连后宫都传言皇上已经有异储之心了。”
赵老太君眼神复杂的看着怀里的女儿,心疼占了一半,哀其不幸也占了一半。
“说到底,你还是太贪了!你若是安安分分下去,赵家岂会不顾你?你哥哥这些年暗中帮衬了你多少事!你倒好,还对你嫂子下手!”赵老太君想起了小七和小八,说话时,语气不稳。
小七小八甚是可爱,寻常总爱围着老人家,一声声“祖母”的喊着。
赵老太君想起几年前中秋宫宴,至今心有余悸。那对孩子可是她的宝贝孙女啊。
对于此事,赵贵妃无话可说,她的确是存了歹心,想借着赵家除去万贵妃与大皇子。
而事实上,那次之后,贵贵妃与大皇子的确元气大伤,后来再无翻身的机会。
赵家一直没有表态,赵贵妃以为赵家已经释怀了。
“母亲,怎么连您都偏袒那个王氏!赵七和赵八姑娘不都是好好的么,您还要怪我到何时?!”
赵老太君原以为赵贵妃已经有心悔过了,她还想着去赵凌那边说项,兄妹两人哪有这般大的深仇大恨!
可赵老太君万万没有想到,赵贵妃没有悔心就罢了,她甚至于还觉着王氏母女三人的生死根本无关轻重。
看着此时的赵贵妃,赵老太君已经不知道作何言词了,她只觉着陌生与可怕。
“你.....王氏是你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你的嫂子!小七小八可是我赵家的骨血啊,你.....你怎么能这般冷血!”赵老太君说话时,手在轻颤。
隐约之中,她觉着自己的女儿已经彻底消失了,眼前这人不过是被权势熏昏头脑的贵妃娘娘。
赵老太君无法理解赵贵妃,亦如赵贵妃也无法明白赵老太君。
与皇权相比,一个王氏,和区区一对双生女算得了什么?
赵贵妃就不明白了,难道赵家就一点都不盼着她与辰王得势么?
“母亲,在您心目中,女儿还不及一个外人?”赵贵妃就不信了,哥哥年轻时候不着调,也不疼她,可是母亲不一样啊,她记得入宫那天,母亲一夜之间白了发。
赵老太君听着赵贵妃所言,她无声的摇头,在极大的失望之中,才道:“外人?你将你嫂子当做外人?可你知不知道你哥哥孤寡了多少年,他难得遇见一个知心人,你却说她是外人?她即便是外人,也不曾说你半句!纵使你那样害过她,她何曾有过半句怨恨。你啊.....终究是被皇家给害了!”
赵老太君仰面长吸了一口,稍作平复之后,缓缓道:“你起来吧,你终归是我赵家的女儿,若是你安分守己,赵家一定会保你一生无忧,至于辰王,他迟早要去封地,将来你即便是跟着他离京,日子也不会差了,因何非要去争那个位子!”
赵老太君只差求着她看开些了。
皇帝最为中意的儿子,一是太子,二是赵慎,哪有辰王什么事呢!
若是辰王最后得势了,那是老天庇佑。
可若他输了,就连赵家也免不了一灾!
赵贵妃突然笑了,她根本不明白赵老太君的一番苦心,“母亲,说来说去,您与哥哥还是打算不帮我了?你们都向着赵慎?”
赵老太君可从未说过这话,她也没打算让赵家辅佐任何人!赵慎那孩子虽当了赵家二十年的子嗣,他自己也没提出任何要求啊!
但见赵贵妃已然坠入权势的深邃,无法自拔,她老人家除却心痛之外,还有些隐隐的后怕,真不晓得赵贵妃还会做出什么事出来?
赵老太君没有反驳赵贵妃的话,即便她解释,估计赵贵妃也不会信了。
这一天赵贵妃负气而去,赵老太君小病了一场。
赵凌得知了消息,很快就来了葵阁,见赵老太君卧榻不起,赵凌跪了下来,“母亲,儿子不孝!”
赵老太君摆了摆手,看着她如今唯一剩下的儿子,她道:“子恒呐,我不怪你将赵慎养大,王家与咱们也是世交了,见死不救不是咱们赵家的作风。可你妹妹她.....到底还是你妹妹啊,母亲想求你一件事。”
赵凌静静的听着,未及赵老太君开口,他便道:“儿子明白的,若是真的有朝一日局势大变,儿子会保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