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2)

花吟偏头看着那俩大夫忙的是热火朝天,就连梁老爷子后来技痒搬了张桌子给人看起了病,那头也很快围满了人,反观自己这边真真一个冷冷清清。她倒是有心喊一两个人过来,可是那些人要么一跟她的视线对上很快错开眼,要么就直接装聋子。

正当她犹豫着是否给梁老爷打下手时,案前突然冲过来一名中年女子,那女子扑上来就嚷嚷着这疼那疼,那情形仿似稍微再慢一刻,就要丧命了一般。花吟起先凝神细看绷紧了神经,女子却有意引导她般,说自己得了什么什么病,要开什么什么药。花吟越听越疑惑,不再听她胡言乱语,细一诊查,面上就冷了下来,直言女子装病骗药。结果那女子一听这话当即就躺在地上,厮闹起来,又吵又闹的,将花吟骂的一文不值。对此花吟早有预料,只没想到第一个病人就遇到了,朝后挥挥手,不待善堂的人过来,无影无踪俩人上前一把将女子制住,花吟一愣,却没什么表示,只走到外头喊了里长过来。

然后当着里长以及村里人的面,将这装疯卖傻的女子企图装病骗药的行径痛斥了顿,言辞锐利,厉声警告不许再出现这种事,否则义诊就此取笑,直接去下一个村子。

那里长连说好话,村里的人又将那女子混骂了遍,那女子本还嘴硬,后来自觉无脸,又转过头跟花吟告饶,直言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听了村里一些滑头鬼的主意想骗药出去卖钱。

花吟站在大门口,掷地有声道:“好大的胆子!且不说宰相大人为国为民,两袖清风,就是侍郎大人也是将自己从官以来几乎所有的俸禄都捐了出来,为的是既能为百姓做些善事又能全了他一片孝心。却不想就连这样的善举都有人敢浑水摸鱼企图混骗!真是可恨之极!今日我在这儿将话撂明白了,若是再有人敢使诈骗药直接押入官府大牢,交由侍郎大人亲自审理!”言毕将门外众人一一逡巡了遍,只看的众人无不心虚胆寒的低了头。

花吟再一拱手,缓和了表情,又放软了语气,说了些仁心仁术的慈悲之语,再重重一叹,折身回了大堂内。

里头原本在包草药的梁飞若早就看呆了,只一个劲痴痴的盯着花吟看,朱大小姐没注意到表妹的失常,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她,道:“看来真是我小看了花三郎,本来我还当他是个软柿子可以随便拿捏,看来下回我得多长点心了。”

梁飞若颇有些自得之色,“我爹说了三郎是个有大才的,能干大事,只不过平时藏巧弄拙罢了。”

朱小姐有意逗她,笑言,“噢噢,原来是个表里不一的人啊!”

“表姐你!”梁飞若嗓门拔的有些高,引得花吟也朝她们看了去,恰好与梁飞若的目光对上,后者旋即面上飞红,眸光羞涩,花吟一愣,讪讪的别开眼,心内哀鸣不已,直叹自己旧债未偿,又添新债。这世间的恩怨纠葛真个剪不断理还乱,脑子一热恨不得当即就绞断头发剃度出家,也了了这一桩烦心事。

却说外头的人原本只当花吟是个不起眼的小跟班,却不想原来她是代表相府来的,竟是个有头脸的人物,心内是又敬又怕,再不敢胡乱朝她瞄来看去,更不敢怠慢她,只不过还是没人上前找她看病。一是乡下人本就胆小没经过事,方才花吟说了那么一通,早就有心怀鬼胎的被吓到了,二来只当她也是位官老爷,谁还敢劳烦官老爷看病啊。由此,花吟算是被冷落的彻底,例如里长之类有着一官半职的人倒是想来巴结巴结,可见她板着一张脸,一身正气的模样,又不敢造次。

却说花吟因为无人找她看病,索性找了其他事做,正在忙活,忽听外头吵闹了起来,并男女的嚎哭声。

花吟正疑惑,就见两个庄稼人抬着一人一路狂奔而来,却又在门口刹住步子,跪在地上哭喊着救命。花吟正要过去,那一片已经被围堵的水泄不通,她又个矮人弱只能在外围干瞪眼。

倒是那张大夫李大夫都被人群让了进去,花吟听众人议论纷纷,什么“大虫又下山害人性命啦!”“看样子是大虫的爪子划开了肚皮!”“肠子都出来了,没得救啦!”“唉,这次又失败了,还白白赔上了性命!”“还是抬回去准备后事吧。”有人哀声叹气陪着落泪伤心的,也有人咬牙切齿的要除了虎患报仇雪恨的。

☆、第101章

却说那张姓李姓二位大夫看过后,俱都无奈的摇了摇头,家属眼见救治无望,几乎哭晕过去。那肠穿肚烂之人是个壮汉,虽血流不止,但精神力还好,听了这话也瞪着眼珠子落了泪。壮汉的爹娘并舅伯见这般情形,只得流着泪抬起壮汉准备往家里送去,不管怎么说,也得让人死在家里不是?况,后事也得准备了,在这里白耗着也于事无补。

岂料人刚抬起来,那壮汉的媳妇却突然疯了一般,一把抱住张大夫的腿就哭喊了起来,一面哭着一面脑壳往地上猛磕,只磕的地面砰砰闷响,才几下功夫就血流满面。

众人吓了一跳,有妇人大呼小叫的急忙上前拉起她,那媳妇哭的惨烈,攥着妇人的手,闭着眼嘶喊道:“让我也去了吧,孩子爹要是就这般走了,我和我肚子的孩子该怎么活啊!不若我们娘儿俩随了他爹一同去了清静……”

那壮汉想来并不知道媳妇怀孕之事,闻言面上闪过一阵喜色,勉强撑起身子,直愣愣的盯着媳妇看,眼中的泪流的更凶了。

此情此景,就算那心肠硬如钢铁的,也不禁潸然泪下。

单说花吟被堵在了大堂内,因为人堆的密实,挤了好几下没挤进去,后来听里头哭闹的厉害,花吟心头着急,无奈之下只得矮着身子从人群里爬了进去。好在她毕竟年纪小,长的又纤瘦,很容易就钻了进去。

却说那朱小姐和梁飞若也正好奇的往外张望,她二人只见花吟一会蹦的老高伸长了脖子往人堆里看,一会又侧着身子往里头挤,无奈她个矮身弱怎么都挤不进去。朱小姐见此情形忍不住噗嗤一声,这种情况下又不好大笑,只得捂着嘴闷笑。那梁飞若见表姐这般,心里就不大得劲,正想替花吟说几句好话,却见她突然双手撑地趴了进去。只看得梁飞若目瞪口呆,禁不住替她红了脸。而朱小姐再也忍不住吃吃笑出了声,又捂着肚子笑弯了腰。

却说花吟刚从人堆里露了头,那里头的张大夫却突然移开了脚往边上一站,好巧不巧,一脚踩到了花吟的手。

花吟“哎呀”一声大叫,惊得众人一大跳。

花吟龇着嘴抖着手,来不及去管其他人的反应,匆匆趴到那壮汉的身侧。因为方才大略听明白了受伤的缘由,也不细问了,只见壮汉精神头尚好,面色也正常,看样子失血并不严重,遂急挥手道:“快抬里头去!”

那壮汉的亲戚眼泪都还挂在脸上,闻言反而怔住了。

花吟急的一跺脚,“这人你们还要不要救了?快抬里头去!”

梁老爷也反应了过来,忙帮腔说了话。

那家人只道花吟是个孩子,因此对她说的话也不大理会,然,此刻一听梁老爷开了口,面上大喜,忙七手八脚的抬着人进了去。

花吟之前特意叫人布置了干净敞亮的房舍,当中一张空床。人抬上去后,梁老爷忙将人都赶了出去。

刚巧梁飞若过来,花吟随手递给她一包提炼出来的麻沸散叫她拿去冲了。自己则解开壮汉身上的衣服检查了起来,只见壮汉的伤口虽深却不致命,然肚皮划了几道大口子,肠子也有破损,壮汉也是条硬汉,虽疼的满头大汗,却哼都不哼一声。花吟心中有数不再耽搁,忙动作麻溜的准备了起来,此后一番术前术中的繁琐紧张的忙乱自不比细说。且说花吟替壮汉缝合完伤口后,又在伤处敷了药,用白纱布缠好,这才长舒了口气,又活动了下酸疼的肩膀。

再一看边上帮忙的梁老爷面上红彤彤的,眸中闪着晶光。

花吟正疑惑,岂料梁老爷突然激动的上前握住她的手,也不管她手上还沾着血迹,语无伦次道:“我跟您拜师吧,您这本事也太大了,上回我还当我在做梦,这次我再也不能骗自己您是误打误撞的本事啊,分明是真才实学啊!”

梁老爷这般说着,又抽出手赞赏的猛拍花吟的后背,只拍的她后背“砰砰”响,花吟差点受不住被打趴下。幸好梁飞若在外头瞧见,小跑着冲了进来,将花吟拽到了一边,冲他爹吼道:“你想打死人啦!”又偏头嗔怪道:“你也傻,他这样用力的捶你,你还不避开点!你找死啊!”

花吟呵呵笑着,自去洗手,做术后处理。

梁飞若受不住屋子内的古怪味道,只得捏着鼻子出了去。

门外大堂内,壮汉的家属早就等的不耐,见里头有人出来,呼啦啦全都站起了身,梁飞若也没说什么,跐溜一声就跑开了。

一会梁老爷出了来,众人旋即将他团团围住,梁老爷神采奕奕,精神抖擞的竟忍不住描述起了术中的情形,又再三保证壮汉没生命危险了,只等修养几日就可回家干农活了。

家属感激涕零,想进去看,梁老爷忙拦住。况无影无踪二人一直守在房门两侧,他们想进去也没那么容易。

又过了会花吟自里头探出了半截身子,喊了无影无踪进去。花吟让他们将已经转醒过来的壮汉抬到担架上再移到隔壁房间。

无影无踪对视一眼,颇为无奈,他们是奉主子之命来贴身保护花大夫的,可是现在他们成什么了?看门的,做苦力的。

花吟见他们发愣,上前朝无影的腹部捏了一把,笑道:“喔,这么硬,”

无影吓的整个人一抖,忙和无踪小心翼翼的抬起壮汉移到担架上,再抬了出去。

刚一出去,他二人就被人群围住了,家里人关心是死是活,那些不相干的人则是为了看新鲜。

花吟将人安置妥当,壮汉家中的女人们又要哭一回,花吟忙一挥手制止。男子们瞧见回头就将女人们呵斥了顿,那女人被唬的猛噎住,下又下不去,哭又不敢哭出来。花吟看着都替她们难受,却又不好再说什么了。

那堆亲戚冲着壮汉七嘴八舌的说了许多话,见壮汉糊里糊涂的,心里也没个底。

花吟只让留下俩个照看壮汉,其他人都撵了出去,又说了让人回家中抱了被褥过来,给晚上照看的人安歇使用。

这之后花吟又说了一席话,但话说的中规中矩,拿捏的恰到好处,半分不似梁老爷方才那般的胡口海夸,家里人虽然心中还是不安,但到底有了底,忙忙的磕头跪谢救命之恩,花吟忙扶起他们,说了些宽慰的话,又让那些家中有事的都可自行回去,只留一俩个人照看伤患就够了,那些人又千恩万谢的离去了。

倒是梁老爷因为听了花吟的话,想起方才自己夸下的海口,不免有些羞愧。暗道:俚语说的好一桶水摇不响,半桶水响叮当。自己可不就是那响叮当的半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