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花吟惊诧不已,原来南宫元竟是耶律瑾的亲舅舅,当年宫廷政变,南宫元隐姓埋名正在大周游学,后来知晓家里遭了巨变,拓跋一族被满门抄斩,他便留在了大周,一直伺机营救亲姐和外甥。

这之后的许多年,花吟都跟在耶律瑾身边,看着他隔断时间便要遭受一番极寒之苦。

那病一起,甚至连花吟都能感觉到他的骨头被冻住般咯咯作响,他那会儿就将自己圈成一团,哼也不哼一声,就跟死过去一般。一张阴郁的脸,下垂的眼,咬紧牙关,一直挨到天明。

花吟看着痛苦,有好多次都于心不忍的远远跑开。

她第一次发现上辈子她怕了一生的男人,竟是这般的可怜,她竟忍不住想学他的母亲那般将他抱在怀里给他温暖……

但是没用……没用……

这之后她看着他如何面不改色的害人,杀人,而上一世的自己也在那时成为他手里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曾经她恨过他,挣扎着想摆脱他,甚至动过杀了他的念头。

但是他只是微笑着设了个局,让她最小的弟弟因为乘坐发狂的马车摔死,那之后她安静了,不敢反抗了。

现在回想起来,她那时是多么的恐惧他怨恨他啊,甚至在听小鬼们说起他下了十八层地狱还拍手称快过。

可当她真的见识了十八层地狱后,她禁不住于心不忍了,即使那会儿她自己也只是一块块的血肉。

花吟看着上一世的自己在耶律瑾的威胁下,帮他拆散了早有婚约的烈亲王府的小郡主和平西王世子,而后又设局让他如愿娶了小郡主。

可洞房花烛,她看到了什么?耶律瑾竟然命家丁强暴了小郡主。花吟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追上了耶律瑾,他这是做什么啊!她竟不知道他会这般对待小郡主……

他找了他的姘头,醉满楼的花魁寻欢作乐。花吟恨不得冲上前撕开那俩人。但是没用,她只是一具幻影而已,花吟羞愤的正要走开。却听得嘭一声,花魁被他一脚踹开。

花吟回头,看到他一脸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凄凉的让人心疼,他自嘲的笑着,“呵呵……我就是个废人!我是个废人!哈哈……”

花吟又一次被惊骇得不能言语了,原来大周国的风流宰相,京城女子梦寐以求的对象竟然不能人道。

震惊过后,花吟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早年在极北苦寒之地损了身子,能长成年已实属不易。

当夜耶律瑾孤身一人睡在冰寒的六角凉亭,他的表情冷的彻骨。

次日,她看耶律瑾仍旧是温文儒雅的笑,为小郡主淡扫眉黛,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

自己的新婚妻子,却要家丁夜夜作伴,花吟不敢去体会耶律瑾的心情,只知道他在破云诡谲的朝堂上下手越来越狠辣。

后来绞杀那些与他政见不合的朝臣也是用尽残酷手段。

花吟不知道小郡主是何时知道自己孩子的亲爹不是耶律瑾的。

但是花吟记得自己在嫁入烈亲王府后,小郡主便时常过来折磨她,那时的小郡主哪还是花吟初见时的那副天真烂漫模样,根本就是深宫怨妇,苦大仇深的恨不得世上的所有人都要跟她一块陪葬。

耶律瑾按照自己的计划,在时机成熟之际,成功挑动了大周与大金两国的大战。

这一仗足足打了两年,战争残酷,死伤无数,耶律瑾也受了很多的伤,不过那些伤口却让他更兴奋,一种嗜血的兴奋。

而她也亲眼目睹了耶律瑾杀死她的夫君晋安王的全过程。

他狞笑着告诉他,“这个世上只能有一个王,不是你,只能是我,所以你必须得死。”

看着自己上辈子爱了一生的男人,花吟默默的蹲在他身侧,直到他流干最后一滴血,而他死前念叨的,仍旧只是他尚未过门就病死的孙三小姐。

花吟知道,晋安王从来都没爱过自己,虽然他最后还是娶了自己,但是他不曾碰过她。她本来还满怀希望的等待着,心想只要战事一了,他就会回来,时间会冲淡一切,而她才是最终站在他身侧的女人,只要给她机会她就有自信打动他。亦如她以一介门千总之女的低微身份最终嫁入荣耀尊贵的烈亲王府。

花吟捂着嘴,哭的压抑,泪水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只觉得上一辈子一生的泪水都在这一刻流干了。

上一世她是极不喜流泪的,眼泪对她来说是弱者的表现,而她的眼泪从来只有两个用途,一是蒙蔽对手的手段,二是对付男人的武器。

她的眼泪她一直运用的很好,只除了在那个男人面前,那个经历过大悲,已经不知道如何哭泣的男人。

待花吟回过神,去追寻耶律瑾的身影时,他已经被万箭穿心钉死在王帐内,帐外他的将士们正手舞足蹈的欢呼庆祝。

他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嘴角挂着诡异的笑,似乎死亡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

可是他或许想不到的是,死亡于他并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苦难的开始。

花吟静静的看着他,良久,良久,突然胸襟之间弥漫出一股浓烈的悲悯之心。

这种大慈大悲的心肠她是从未感受过的。

她无法理解的摸上自己的胸口,只觉得胸口生生的疼,疼的她无法呼吸,泪水很快又模糊了双眼……

☆、第6章 生孩子好可怕,我要做男孩纸

花吟从梦中醒来时,才五更天,远处有公鸡啼鸣。

枕头完全湿透,她撑起身子坐在蚊帐内,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短短两更天,她恍若又过了一世。而那一世是属于她上辈子恨了一生的男人——南宫瑾的。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入了他的梦,陪同他行走了他的一生。

不过她此时心底一片哀戚,忍不住幽幽一叹,原来那些穷凶极恶之人也都是可怜人。

小窗外一缕熹微的晨光,宛若菩萨的金光般,花吟心头一颤,急急从蚊帐内爬了出来,跌跌撞撞的跪在地上,谦卑的双手合十,喃喃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啊,这难道是您的什么指示吗?您让我重活一世,又让我入了那暴君的梦,这到底是何用意?”

自然,观世音菩萨是不会给她答案的。

花吟默默的跪在那,突然灵光一闪——引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