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是来为六年前的事画上一个彻底的句号。
与别的丧子失怙的老人不同,王太后神智清明,妆发齐整,从里到外都透着镇定,见到夜怀央来了还轻轻挑起嘴角,莫名从容,若不是眼底蕴着阴狠之色,夜怀央几乎以为这是另外一个人。
“你来这里楚惊澜知道么?”
这话问得实在刁钻。
楚桑淮死后,一切罪责都由他背进了土里,王太后即便在中间干了不少坏事也没有证据来指控她,算是进了死胡同。内阁都劝楚惊澜暂时不要动她,以免招来负面影响,楚惊澜忍下了,但夜怀央知道,他忍得很辛苦。
今天她确实是背着楚惊澜来的,姜还是老的辣,王太后一眼就看出来了,不过夜怀央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噙着一抹冷笑对她道:“陛下知不知道都改变不了本宫想杀你的心。”
王太后异常淡定,“那你就来吧,且看看天下人会不会戳楚惊澜的脊梁骨。”
“与他何干?”夜怀央鼻尖逸出一声轻哼,“你是本宫杀的,天下人要怪也只会怪本宫阴狠毒辣。”
王太后侧身瞥了她一眼,沉沉地笑了:“也难为你了,这么快就开始为争宠铺路,想必是被孟家逼急了吧?看不出来,你除了在押宝上面有天赋,还是个当皇后的料子。”
夜怀央傲然道:“本宫的字典里就没有争宠这两个字,杀你不过是为了替母妃报仇,替陛下出口恶气!”
“他给孟轩封了侯,却只给你哥哥一个闲职,如此差别对待,你还要为他背这种骂名?”
“本宫死都不怕还怕背这点骂名?况且百姓如何论道还未可知呢。”
夜怀央朝侧后方微微示意,瞿芳立刻端着托盘走了过去,掀开雪白绸缎,下头放着的是一把削铁如泥的精钢匕首,薄刃泛着冷光,令人胆寒。
王太后沉冷的面容出现一丝裂痕,“你敢动哀家,他必……”
“太后娘娘,您是自己动手还是要奴婢来?”
瞿芳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底恨意浓浓,王太后认出了这张脸,刹那间惊得连退了几步,仿佛见了鬼一般。
“你、你是……”
“您可真不记事,六年前宸妃娘娘不肯听从您的命令召陛下回来,是您亲自带人毒死凤梧宫上下几十个人,奴婢当时就在其中。”
太后稳住身形,阴鸷的目光在她身上定住,“……哀家记得你,你是孟如玥身边的大宫女,没想到你居然没死,看来……你今天是专登来找哀家报仇的。”
“所以您最好别让奴婢动手。”瞿芳冷冷道,“否则当年宸妃娘娘所遭受的折磨,奴婢会千百倍还施于您身上。”
“哈哈哈……看起来哀家今天难逃一死了。”太后一阵狂笑,继而冷下眉目厉声道,“那你们也休想哀家自裁,等太医来验尸就会知道,哀家是被你们谋杀的!”
夜怀央泠泠一笑:“再好不过,你且看本宫会不会受千夫所指罢!姑姑,送她上路!”
瞿芳得令,拿起匕首闪电般抹过王太后的脖子,只见一道银光划过,霎时血流如注。王太后捂着伤口滑落在地,一边抖搐一边吸气,发出喀喀的声音,没过多久,面色渐渐灰败,已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她不甘心地看向夜怀央,模糊的视线中,有宫女拿来一包鲜红色的液体洒在她裙摆上,然后朝着门外大喊。
“来人呐,太后把娘娘推倒了!”
她胆敢如此!
王太后怒极攻心,血流得愈发凶猛,一口气没提上来,竟砰地一声扑倒在地咽气了。夜怀央沉静地看着这一切,然后捧着肚子缓缓坐到了地上,做出一副疼痛难耐的样子。
禁军的脚步声慢慢逼近,月牙瞅准时机扑了过来。
“娘娘,您流血了!快,快去请太医!”
她神态夸张,夜怀央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眼见禁军已到达门外,勉强把笑意收了回去,开始低声呻.吟。
禁军统领唐擎风冲进来看见这一幕脸都白了,当即就差人去通知楚惊澜,然后把夜怀央送回了太极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张君雅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6-12-11 14:0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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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把六年前的最后一个罪人都收拾了,宫里彻底干净了,央宝真真是贴心的~
明天是大肥章,敬请期待~
☆、第108章 缴银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夜怀央被太后害得动了胎气的消息就传遍了宫里宫外,同样,太后因此被禁军副统领辞渊一刀毙命的事也在其中,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作为太医院首席的陆珩在第一时间赶到了太极殿,殿内炉火鼎盛,温暖如春,随着他迅捷的步伐,连绵不绝的绯色轻纱自身侧层层叠叠地展开,尽头卧着一个朦胧的身影,似是听到了脚步声,斜斜地伸出一只玉手来。
“……娘娘?”
他略有迟疑,又怕耽搁了治疗,立刻让月牙引来丝线仔细诊脉,可手指才一压上就觉得不对——这哪里是流产的征兆?分明半点儿事都没有!
陆珩正是讶异之际,里头的人儿发出了轻懒的声音:“陆太医,近来你可曾见过芸姐?”
“……并无遇见。”
城破那日,谢邈调动了谢家所有的资源协助楚惊澜收拾残局,陆珩与他碰了面,知道谢芸没死,瞬间如释重负,但接踵而来的便是空虚,仿佛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灰色虚空,无论如何挣扎,迎接他的都只是一片空荡的寂寥。
后来谢邈在重整家业的同时被封了户部侍郎,谢家虽然不如从前辉煌,但依然还是世家的中坚力量,所以往来邀约并不少,只是多半都由谢邈带着族中的庶子庶女参加,并未见到谢芸的身影。
外头一直有传言,说她是被火灾毁了容所以足不出户,陆珩有问过谢邈这件事,都被他挡过去了,到现在都不知道谢芸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心里七上八下,夜夜不得安枕,想起之前她被烫伤时的模样,胸口仿佛又有烈火煎熬。
割舍不下,又无法完全离弃,他已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夜怀央的声音隔着轻薄的帐子又飘了过来:“她被毁容之事你也知道了吧。”
陆珩微微一震,扣着丝线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旋即追问道:“当真如此?情况严不严重?她现在还在治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