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杯果酒就醉了?
楚惊澜颇有些哭笑不得,想起上次她受了伤又被白芷萱灌了酒,从宫中出来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心下便了然了,于是拉起她准备回房。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似有些不明白楚惊澜想干什么,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脱口而出。
“王叔,我们去哪儿?”
楚惊澜的脸霎时绿了。
最近不知她又闹什么幺蛾子,这个称呼使用得极其频繁,尤其是在床笫之间,每每意乱情迷之时她都会娇泣着唤他王叔,身子轻颤,时而绷紧,总是带给他一种隐晦而紧致的快意,之后便是疯狂的翻云覆雨,直到她彻底瘫软在他怀中才忘了继续用言语来撩拨他,事后他佯装薄怒,都被她软笑着盖过,自此便成了夫妻间隐秘的情趣。
可谁能料到她就这么喊了出来?好事者略一深想就明白了!
不待夜怀央再吐露更多的秘密,楚惊澜一把揽过她的腰,连拖带抱地把她弄出了花厅,待离开众人的视线之后他索性将她打横抱起,脚下生风,飞快地回到了卧室。
“月牙,去打盆水来。”
楚惊澜让夜怀央靠在床头,又替她解开了领子上的盘扣,好让她呼吸得更顺畅些,月牙也在同时端来了热水,楚惊澜拧了块毛巾给夜怀央擦脸,可她并没有清醒多少,就这么歪着脑袋瞅他,他忍不住失笑。
“嚷嚷了几天要我陪你熬夜守岁,这倒好,还守什么?”
夜怀央略显迷茫,没过多久便习惯性地爬过来缩进他怀里,没了平时的张狂放肆,倒愈发像个孩子了。
“困了就睡。”他低语道。
夜怀央又嗯了声,眼睛却还是睁得大大的,直盯着他襟口的流水曲纹看。
楚惊澜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那东西该不该现在拿给你看……”
想了半天,他还是起身去屉子里拿了来,一方乌木扁盒,四角嵌着镂空金属花纹,打开一看,碧色.欲滴,赫然是两块青玉佩,而且看得出是经过二次雕琢的,其中一枚做成了吊坠,一枚仍作佩饰。
楚惊澜捻起那枚吊坠,将上面所系着的紫色丝绦套到了夜怀央的脖子上,然后又把另一块挂在了自己腰间,夜怀央抚摸着熟悉的荷叶和鲤鱼,懵懂的面庞陡然发亮。
“这是……我的……”
“是你去年除夕送我的那块青玉佩。”楚惊澜抚摸着她的发丝温声道,“我让他们去寻了王都最好的工匠,都说修不好,我就让他做成了两块,一半你带着一半我带着,好不好?”
夜怀央捧着玉坠喃喃道:“可是分开了……”
楚惊澜蓦然低头攫住她的唇,轻轻吮吸着那两片柔软,许久之后才将她放开,低声吐出一句话。
“分玉不分离,央儿,我们永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暖暖的年夜奉上~
☆、第66章 粮饷
哄着夜怀央入睡之后时辰还早,楚惊澜就来到了院子里,宴席已阑,夜怀灵和裴元舒在空地上放烟花,玩得不亦乐乎,夜怀信则坐在八面亭里看着他们,沏一壶清茶,置一盆炭火,倒也惬意得很。
楚惊澜掀袍坐在夜怀信旁边,自顾自倒了杯蓬莱仙毫来喝,尚未入口就听见夜怀信问道:“姐夫,姐姐睡了?”
“睡了。”他啜了口茶,又把玉盏放回了大理石圆几上,“她酒量向来如此之差?”
“以前还要差得多。”想起昔日趣事,夜怀信忍不住笑了起来,“小时候有一次她误饮了家中陈酿,就那么一小口就晕头转向了,不知怎么打碎了爹送娘的定情信物,后来大哥知道了就让我带她回房,自己灌了一口酒,然后捧着东西去爹那里请罪了。”
“后来呢?”
“后来大哥被爹狠狠责骂了一通,又去了祠堂罚跪,没办法,娘是爹的心头宝,涉及她的事情爹向来都不留情面的。再后来姐姐醒了,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听到下人说大哥被罚了,于是半夜悄悄爬进祠堂去给他送吃的,弄得灰头土脸,膝盖手掌都磨破了,大哥看了心疼就让她赶紧回去,她却说祠堂里冷飕飕的怕大哥一个人难熬,要留在那里陪他,然后就抱着大哥不肯松手了,第二天娘进去的时候看见她窝在大哥的衣服里睡得正熟,口水流得到处都是。”
说到这,连楚惊澜也难掩悦色,素来冷峻的面容在残光片影下显得格外柔和。
“那会儿央儿几岁?”
“才七岁。”夜怀信微微展颜,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成熟,“说起来她这个倔脾气从那时候就能看出端倪了,只是越长大越内敛,我们反而没瞧出来,所以在大哥心中她一直都还是那个可爱又贴心的宝贝妹妹,当她开始搅动王都这一滩浑水并执意要嫁给你时,可想而知大哥有多吃惊加震怒。”
一朵巨大的烟花突然层层叠叠地爆开,楚惊澜望着那些闪耀长空的烂金碎银,没有接话。
夜怀信又道:“大哥或许有些愚忠,但也是有原因的,他长年在外,不知今上蠹政害死了多少人,亦不知高门世家为了争名逐利已沦为了刽子手,若像我这般在中枢待上一年半载的,恐怕也只会叹息。”
楚惊澜侧首看他,眼底光晕深浅交叠,隐含洞悉之意,“怎么,中书省待不下去了?”
“也不能这么说,就是……”夜怀信勾起唇角,露出一丝苦笑,“就拿这次新下的诏令来说,诸路形势我着实有些看不懂了。”
“说说看。”楚惊澜抬手取过玉盏,缓慢地拨弄着盖子,俨然是做好了长谈的准备。
“这项盐铁收归权的诏令是老师亲手拟的,之后便锁院落闸,第二天就交去了御书房,按理说除他之外不会有人知晓这件事,看王颍和王坚在夜宴上的反应就知道,可谢渊却不一样,私下做了许多小动作,现在看来全是为了给在朝的谢氏族人谋取江南巡抚之位,如此推断,定是老师把消息透露给他的。”
他说着说着脸色就黯淡了下来,似乎无法相信岳廷会与谢家搅和在一起,更不明白他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楚惊澜何等精明,一下子就看出他内心所想,遂淡淡问道:“你是否觉得自己跟错了老师?”
“不,没弄清楚事实之前我不会妄下判断,只是有些迷茫罢了……”
“朝局便是如此,你看不明白的事会有很多,但首先你得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若要与蠹政相抗争,势必要搞清楚他们的利益关系,若只是单纯想为百姓请命,那他们私相授受与否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阻止这项诏令下达至江南。”
玉盏中涌出的热烟浮荡在半空中,遮住楚惊澜半张脸,那犀利的话语却似穿云破雾而来,冲击着夜怀信的耳膜,令他恍然清醒。
“蠹政不革,请命又有何用?这次逃过去了,下次还会卷土重来,推翻它才是根本解决之法。”
楚惊澜嘴角弯起细微的弧度,道:“那你就不必在乎自己老师做了些什么,你入中书省为官也有一年多了,该教的他全都教给你了,你只管走自己的路,若今后他挡在了路上,你不妨再去挣扎要不要与其交手。”
“他是今上的心腹,势必要与我交手的。”夜怀信喃喃自语,旋即看向楚惊澜,“趁着我还没像元舒那样被驱逐出中书省,姐夫可有什么事交代我去做?”
“你就好生待着吧。”楚惊澜瞥了他一眼,唇边笑意渐深,“你也知道,家妻猛如虎。”
夜怀信愣了愣,随后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