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且放心,儿臣会看着妹妹让她好生反省的,您千万别气坏了身体。”
说完,皇后朝边上使了个眼色,几个宫女立刻上前把白芷萱架走了,白芷萱一脸灰败,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身体不舒服,一句话也没说,任由她们摆弄。
皇后的目光随后拉回到夜怀央的身上,她不声不响地跪着,唇色泛白,呼吸绵沉,显然也是强弩之末了,皇后便挥挥手说:“夜姑娘也回府休息去吧,待本宫详细调查之后再传召你进宫。”
“臣女遵命。”
夜怀央脚步虚浮地退出了大殿,未几,楚惊澜亦扫袖起身道:“天色已晚,臣先告退了,若是娘娘查明了真相还请告知于臣。”
“那是当然。”皇后微微一笑,目送楚惊澜离开。
此刻外面已是暮色深浓,皎月遁入了云端,漫长的宫巷没有烛火照亮,一片黑黢黢的,几乎望不到尽头,白日里颇有意境的柳枝花藤现下都成了鬼魅般的影子,在眼前来回晃荡,尤为瘆人。
夜怀央一路都在回想着自己方才说的话有没有什么纰漏,也没注意四周,拐弯时旁边阴影里乍然伸出一只手将她拽进了假山缝隙之中,她在头晕目眩之中闻到了熟悉的甘松味。
“夜怀央,你真是好样的。”
她在黑暗中看着那人咬牙切齿的模样,轻轻地笑开了。
“澜王叔脚程好快,这就追上来了。”
☆、第27章 夜行
她居然还敢提那个该死的辈分!
楚惊澜将她一把按在石壁上,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先前的温文尔雅一点不剩,似寒冬腊月的冰河般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为何要杀她?”
夜怀央挑了挑眉,颇有种混不吝的架势,“怎么,王叔心疼了?”
“夜怀央!”楚惊澜手劲加重,她整个人卡进了坚脆的石壁里,喀拉几声掉下许多碎石,在寂静的园子里显得格外扎耳。
“看来王爷不喜欢这个称呼,那我便不喊了。”她嘻笑着,仍未回答楚惊澜的问题,楚惊澜抿着唇瞅了她半天,脑子里电光火石般地闪过一句话。
“我在您身上点的火来日我自己灭,您要是敢碰她,我就杀了她。”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揪着她冷冷地说:“本王没碰她。”
她轻浅地说:“我知道,可那天在重霄阁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楚惊澜忽然怒焰高涨,“那也不需要你耍这种小聪明!本王若是想除掉她早就动手了,用得着等到现在来替你补刀?”
夜怀央微微一愣,“唐侍卫救她上去的时候她还没死?”
“怎么,你制定计划的时候没算到命大这个变数么?”楚惊澜嘲讽着,颀长的身躯稍稍倾过来,双臂撑墙将她困在中间。
她忿忿道:“早知道就叫辞渊潜在水下,等她掉下去就给她绑上石头,索性沉了底,让他们连尸首都寻不着。”
“然后唐擎风去救人,顺便再拽上来一块明晃晃的石头?”楚惊澜一字一句地问着,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再次冒了头,“夜怀央,你大可以再试试,看你下次私自行动之后本王还会不会与你合作。”
夜怀央也没想到刚好他们就在楼上,本来按照计划中羽林卫赶来的速度王雅茹是必死无疑的,这么一闹,反倒让楚惊澜无形中背了这个杀人的锅了。不过一想到他能及时反应过来这是她的计谋,她便觉得两人还是有默契的,遂抽出手环住了他的腰,在他怀里撒娇。
“我知错了,下次不会再任意妄为了,别生气好不好?”
楚惊澜冷然扯开她,唇沿紧合成一条线,显然余怒未消。
“您往好处想想,至少以后不用再躲在书柜里了啊,那天可真是戳死我了……”
她眼神晶亮,显得灵动而狡黠,再加上那个戳字,立刻让楚惊澜想起那天她在他身下拨弄的那一下,他黑着脸刚要吼她,耳旁忽然流过一串细碎的脚步声,他立刻反手捂住她的嘴巴并抓着她往里面躲去。
两名宫女打着灯笼从边上路过。
“哎,你听说了吗?澜王的侍妾是被濯心苑那位主子推进湖里的。”
“不是说还在调查么?”
“调查什么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东宫的主子跟白贵人斗了这么多年了,一直落于下风,这次出了这种事,她势必会想尽办法整死白贵人,所以说就算人是夜姑娘推的,这黑锅也定是白贵人背了无疑。”
年轻的宫女迟疑了下,片刻后方道:“话虽如此,可真要说起来我觉得也没冤枉白贵人,夜姑娘没理由要去害澜王的侍妾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年长的宫女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与她贴耳低语,“我那个在含章宫当差的好姐妹偷偷告诉我,说夜姑娘喜欢澜王,所以才想弄死他的侍妾。”
年轻的宫女掩唇惊呼:“怎么会!难道她不知道……”声音堪堪而止,之后又低了三分,“这可没道理,王都多少青年才俊,她怎么偏偏看上这么个大.麻烦……”
“我觉着也是白贵人胡乱诬蔑,当不得真,不过话说回来,谁要是娶了夜姑娘,整个夜家不都纳入囊中了?那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不过之前上门求亲的好像都被夜将军赶跑了,也就是白贵人的弟弟一直死皮赖脸地追着……”
说着,两人皆嘻嘻一笑,转过拐角不见了。
随着灯火逐渐淡去,周围恢复了宁静,头顶月沉星落,阴云如晦,草丛中却有萤火虫漫漫飞舞,明灭万点,绕裙而来,隐约映出楚惊澜怀中那张粉汗盈盈的小脸。
“王爷,您愿意娶我么?”夜怀央昂起头轻声问着,目光炯炯,显得极为认真,楚惊澜却是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
“本王不愿。”
“唔,我知道了。”
夜怀央点点头,没有一星半点的难过或尴尬,随后又靠回他肩头懒懒地打着瞌睡,似乎格外困顿,他抬起她的下巴观察半晌,忽然沉声问道:“你吃了水息丸?”
“唔。”她从嗓子眼里挤出个单音。
他就知道!
王雅茹比她后落水都溺成了那个样子,即便她水性好也不可能全然无事,果然是药物在起作用,这困乏无力的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明,至于太医为何没诊断出来恐怕是不太了解水息丸的药性,此物起源于北地,他自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