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那个……”容川的脸就跟晒伤似的又红又烫,偷偷看王娇,见她脸也羞得通红,就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会不会觉得我在耍流氓?

连队里男生女生住同一个院子,天气好时,大家也都把衣服拿出来晾,但都是外衣,内衣裤啥的都放在宿舍里,哪怕干的慢一些,也不敢直接晾在外面,生怕被人说成耍流氓。容川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女生的内衣和内……裤。

其实王娇也没有那么囧,想她成长的年代,无论男士还是女士的内衣内裤可都是放在商场里正大光明的出售。但是容川过激的反应让她觉得很囧,好似两人刚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事。更让她觉得哭笑不得的是,那件用黑底蓝花粗布做成的腹带正勾在容川僵硬的左手食指上,跟面小旗子似的摇摇晃晃。

王娇轻轻咬唇,再一次重温了初中在男生面前不小心掉落卫生巾时的尴尬。

“容川,把手稍微松一下。”她走过去,摸着他温热的手,掰开僵硬的左手食指,将腹带成功取下。

那是什么?容川忍不住多看两眼,不宽不窄的一条布带子,两头缝着白色的系绳……他好奇啊。但是,哪里敢问?

“我饿了,容川。”一边背身将衣服叠好塞进铺盖卷,她一边好心“提醒”。

“噢噢。”他忙不迭地点头,然后抱着饭盒几乎是冲出了办公室。屋外冰天雪地,容川猫腰从地上搓起一把雪放在滚烫的脸颊上敷了敷,心底那股燥热才总算稍微平息。回过头去,看到王娇还低头收拾东西,傍晚温度低,玻璃窗已经起了一层细小雪白的冰花,把她消瘦的身影也映得朦朦胧胧。

容川扬起嘴不明所以笑了笑,然后捧着饭盒跑进了食堂。

食堂里,大家都快吃完饭了,一般来讲,不过年不过节兵团饭菜就做的很简单,冬天基本就是玉米粒做的大碴子粥和窝窝头,要不就是馒头。夏天会有点凉菜,比如拌海带丝啥的。东北粮食产量高,不枉黑土地的美名,虽然天气冷点,但吃饭不用愁,都是好米好面,再加上这里是兵团管理,来这儿插队的知青不知比去农村落户的幸福多少倍。

那时候的人呐,能吃饱就是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看文愉快

☆、016

容川打了满满一盒粥,两个馒头,又让老李新切了半个咸菜疙瘩,弄成丝,看着菜还是有点少,觉得王娇在兵团吃的第一顿饭太过寒酸,就跑到后厨把剩下的一根本来留做明天自己吃的红肠用半张油纸一包,然后快步走回了指导员办公室。

“指导员还没回来?”进屋时,屋子里还是只有王娇一人。

“还没。”王娇赶紧迎上去,容川双手一躲,示意她坐下,说:“你就别管啦,这饭盒烫着呢。”

“谢谢。”王娇忙从一旁又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容川把饭盒放在桌上,把筷子和馒头递给王娇,然后从兜里掏出那根红肠,“这是哈尔滨红肠,李师傅亲戚带回来的,可好吃了,你尝尝。”

看见肉,王娇真有点想哭,原先在家时天天嚷着减肥减肥,看见肉如同看见敌人,如今穿越回七十年代,又是冰天雪地的大东北,几天没吃肉就觉得全身酸软无力,整个人打不起精神,刚才回连队正好经过猪圈,王娇当时鼻子就一酸,想起外婆常做的腊肉。此刻,她好想吃巨无霸烤羊腿烧乳猪啊。

“王娇,你咋啦?”见她盯着那截红肠神色呆滞,容川纳闷地问,“快喝粥啊,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顿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又问:“你们上海人不爱喝粥吧?记得跟我妈回上海,我外婆总炖鸡汤,熬糯米莲子羹给我喝,这大碴子粥吧,刚开始喝时确实不好喝,玉米粒子太大,堵嗓子眼儿,你慢慢的喝,等喝习惯就好了。”

王娇眼圈又红了,刚才是想家想父母,而现在是为了容川这份单纯美好的热情。如果他对自己的好是建立在“有好感有意思”的前提下,王娇绝不像现在这般感动。正是因为他对自己没意思,只是出于战友情谊,觉得王娇一个人从上海来这儿不容易,作为老知青理应照顾她,让这份“好”显得更加质朴难得。

“容川,我不爱吃肉,红肠你留着自己吃吧。”王娇看过那个时代的书,知道兵团吃一次肉不容易。这红肠肯定是人家大厨师傅特意给他留出来的。他们男孩子干活猛,体力消耗大,理应多吃肉。

容川皱起眉头,看着王娇有点不理解的样子,说:“你这人真奇怪,世界上居然还有不爱吃肉的?咋的,是嫌弃这肉脏,还是你信佛啊?”

“不是,不是,我——”

容川一扬手,脸色沉下几分,打断她道:“哎呀啥也别说了,赶紧吃饭吧,这粥都凉了。红肠愿意吃就吃,不愿吃就扔了,再说别的,我可真生气了。”说完,不再理王娇,低头呼呼喝着粥。

他吃饭鲁,以前在家时老娘就总说他吃饭想抢饭,一点斯文的样子都没有,可来到北大荒后,不抢饭根本就吃不着啊。老李就曾开玩笑说:“你们哪里是知青,明明就是一群饿狼!”

容川正就着咸菜丝吃馒头,忽然,半根红肠递到他眼前,啥意思?

王娇笑笑,“容川同志,一根红肠实在太多,咱俩一人一半,帮我消化半根呗。”

她笑的纯真又可爱,让他忍不住扑哧一笑,接过半根红肠,把咸菜丝往她面前推了推:“这咸菜疙瘩腌的可好了,你快尝尝,用馒头夹着吃。”

王娇照做了,确实好吃,就当是中国七零年代的汉堡吧,两个馒头一饭盒粥,十几分钟就消灭干净。指导员还没回来,容川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就陪着她聊天,王娇低头沉默一瞬,想一会儿如果就离开这里去独立三营,还是赶紧跟容川做个告别。

“容川,我可能不会留在这里。”

“你说什么?”容川正喝水,一口呛到。

王娇赶紧帮他拍拍后背,顺便将下午指导员说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容川。

“那怎么行?你可不能去独立三营!”容川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水花四溅,眼睛都瞪圆了。指导员到底咋回事?王娇这么好,他为啥不要?再说了,去哪儿也不能去独立三营,那帮人……

容川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总归是一位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遇到突发情况,心里还是乱的不行,他急得满头大汗,王娇看着心疼,以为他是舍不得这位新交的朋友,就笑着劝道:“容川,你别着急,虽然咱们不在一个连队,但可以常联系啊,我会给你写信的。而且听指导员说,两个连就隔着十几公里,不算远,有机会我还能回来看你。”

她纯真的笑,让容川心里更加七上八下,这个傻姑娘,哪里知道三营的险恶?不行!就是挨处分他也不能让王娇跟那帮孙子生活到一起去。

“你坐这儿等着,我去找指导员!”

“哎——”王娇还没来得及拦住,容川已经戴上帽子跑出了屋。

……

容川问了一圈,总算在粮仓后的一间新盖的准备用来做女生宿舍的小瓦房里找到了刘指导员,还有齐连长。两人神色凝重,似乎正商量着什么,地上已经堆了十几个烟头。连长是老八路,警惕性很高,瞅见有人影晃过来,猛地停住谈话,一抬头,正瞧见容川笑眯眯地俊脸。

“你小子啊。”齐连长招呼他进来。

“你怎么来了?”指导员也诧异。

容川知道他们正谈要紧事,不好打扰,就礼貌地站在门口说:“您俩先谈,我在外面等。”

“哎呀,有事就赶紧说!别磨磨唧唧跟个大姑娘似的!”齐连长是山东人,说话快人快语,性子也直,最讨厌人磨叽。

“说吧川子,到底啥事。”指导员招呼他进来。

得!既然他们让说那我就说呗,容川走进来,看了齐连长一眼,然后才询问了指导员王娇的事。

“指导员,您不会真要把她送到独立三营吧?”

其实指导员直到这时才想起办公室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