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韫没反驳,只目光压下来,眼底一片晦暗。
大约是方才所见太惊艳,池妤又帮着楼晏解释一下:“不过真相到底是什么,外人也猜不着,说不定老王爷真的想另立世子呢?后来楼四公子千里逃奔,好不容易逃出北襄王的领地,进京求助。那时,陛下才登基不久。对吧,大哥?”
“对。”池琰说,“陛下让他安置下来,没有帮他夺爵,但也没罚他。次年开恩科,楼四公子下场,竟然高中了,于是就成了楼郎中。”
说到这里,他撇了撇嘴,颇有几分不屑:“刑部太平司,原是个闲散衙门,掌管长年未破的封案卷宗,自他去后,倒成了诏狱一般。凡有疑难案件,都移到太平司,也不知陛下为什么对他这么信重。”
听到后半句,池璋喊道:“大哥!”
他瞧了瞧另一边的皂衣,压低声音:“人还在我们府里呢!”
池琰虽有不分不满,但还是跟着降低声音:“总之,过他手的案子,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招惹不起。”
池嫣战战兢兢:“那父亲他们……”
“没事的。”池璋安慰妹妹,“有那么多人证,他也不能平白栽赃。”
池韫忽然出声:“二哥,这么说,他跟北襄王族已经断绝关系了?”
池璋看了她一眼。
这位妹妹回家多日,还没跟他正经说过话。
他回道:“是啊。据说北襄王世子,曾经派人来京城,痛陈他的罪状。但陛下只同意逐他出宗,并无责罚。甚至,还将世子承爵的奏章压了一年多,不久前才批复的。”
也就是说,皇帝是楼四公子这边的。
池琰则道:“陛下还是宜安王的时候,曾经陪着先太子在无涯海阁求学,与楼晏有同窗之谊,想必感情不同一般。”
池璋点头,他也是这么听说的。
只有池韫,扯了扯嘴角。
当初毫无交集的两个人,怎么就感情不同一般了?
太子还能跟他说上两句,宜安王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这三年,局势变化可真大。
当初在无涯海阁,宜安王亲口对她说过不满,现在反倒处处关照。
是因为北襄王死了吗?
还是因为三年前的海盗夜袭……
池韫打住思路。
不应该做这样毫无来由的猜测。
总之,若是当初的楼四公子,不可能为了王爵跟兄长反目。
北襄王曾经派人接他回去,才三个月他又跑回来了,说日后要在无涯海阁教书,把北襄王气得半死。
堂堂战神家族,世代镇守东北,送他去读书,不过是响应先帝,以示北襄王族的忠心。不回去继承祖业,当个教书匠算怎么回事?
那样好说歹说,都没能说动他。现在居然为了王爵,跟兄长反目?
她认识的是个假的楼晏吗?
不过,也说不好。
毕竟宜安王与太子也是兄弟情深,到头来还不是……
……
屋里,身着绿色官服的楼郎中,指尖在细瓷茶盏上一点一点,声音缓慢而阴凉,好似从地底吹来。
“意外?要不要本官将那个冲撞了池二老爷的莽汉抓来,问一问情形啊?”
三夫人再也撑不住,“扑通”软了下去,喊道:“是我,是我叫人去的……可是楼大人,我就是想让二嫂知道二哥做的荒唐事,没有其他目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