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2 / 2)

女人在他们的心里被物化成了一把锁,身体就是她们的钥匙,只要拥有了这把钥匙,女人的一切就都会从属于男人了。

这就是她所在的世界。

这就是一百年前和一百年后的世界。

在某一个瞬间,路俏似乎看见庆朝最高贵的公主身着礼服从天阶迤逦而下,裙摆像是最轻柔的云,擦过青玉造就的台阶。

“今天你能救下十万人,明天你还能救下十万人……可是连我在内你都救不了了,路姐姐,你的弓箭就算能射死神明,也射不散天空的阴云,而我,我们,就是生活在云下的。”

十七岁的公主用联姻争来了清世军的建立,那一天,有人喝醉了,她飞到空中,把所有的弓箭都向月亮边上的云朵射去。

现在,她打飞了自己的重孙子,因为他的心里也有着那样的一块云。

“那个叫李小天的小胖子你认识多久了?”

几分钟后,方来来才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甚至不敢看路俏的表情,就又缩着头走到了她的身边,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这一下挨得好疼,但是他的心里居然舒畅了几分,好像心里一些阴郁的东西被这一拳打散了。

“两三年了。”少年低声说,他揉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觉得自己的牙齿似乎都松动了,“初中就是同学来着,我们一直对着干。”

“那你知道他的秉性么?知道他小肚鸡肠么?”

方来来慢慢点头,脸色越来越难看。

“或者是你忘了孟雅言为了你得罪了他们?”

少年摇了摇头。

“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没做,今天的事情发生,原因七成在你,小孟没迁怒是她纯良宽厚。”

一直白如细瓷的手抓住了方来来的衣领,把他生生地举离了地面:“但是不代表她就要那么倒霉还要用一辈子去面对你,用你施舍的婚姻去永远铭记今天的不幸。”

“方来来,若我今天的话你听不明白,明天就滚出我的房子。”

路俏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路俏的声音依旧平板干净。

可她生气了。

就连蹲坐在沙发上吃着花生米的兔子都知道。

第38章 故事里的甜

客厅里的响动惊动了一楼的姚全全也惊动了二楼的卿微。

姚全全脸上还糊着白色的补水面膜,他自己不敢探出头去看,只是让偶人小妥自己开门溜溜达达地贴着墙边站好。

卿微打开门往外看,“少女举壮男”的画面简直不能更美,于是她愉快地回房拿出相机,咔嚓咔嚓一通猛拍。

这些方来来都毫无所觉,他的咽喉被人扼住,困难的不仅仅是呼吸,还有思考的能力。

路俏很生气,比当初差点打死他的时候还要生气,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的想法会毁了孟雅言么?为什么呢?

此时他都想不明白,唯一明白的,是眼前这个人对他失望了,而且可能是彻彻底底地失望了。

这又是为什么呢?他依然不明白,只觉得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从内而外地席卷了他,这种感觉比他喉间的那只手给予他的还要强烈。

直到此刻,方来来才明白自己对于路俏究竟抱有怎样的心情,不是喜欢不是眷恋也谈不上敬佩更与男女关系无关,这个女人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他,也对他抱有某种期待。

那是一种对着花等待开放的心态,没有任何希望回报的私心,只是单纯地把他放在自己的羽翼下,等着他长大。

无论是揍他还是告诉他不要乱跑,更不用说把他从别人的围攻中体面地带出来,这些事情里面,都没有一点点顾忌到他是个刚认识不久的“坏孩子”。

那些内心灰暗的人是不会这样毫无顾忌的,这样单纯直接的行为反而展现了路俏的无私和分明。

这样的期待,让他的心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温暖,这样的期待,也是在他刚刚明悟的时候,就要失去了。

路俏看着方来来的脸已经涨到通红突然猛地松开了手,只是这爆发的片刻时间,她的愤怒已经被她压制了回去。

方来来跪坐在地上咳了几声,明明被人勒着脖子的时候他只是发呆,现在已经能顺畅呼吸了,反而一滴眼泪从脸上滑了下来。

这滴泪也和这个少年的自信一样,在初时剔透干净,最终打在他自己的膝头,成了裤子上一抹沉重的晕染。

路俏再没有看他,抱起在沙发上举着花生米忘了吃的兔子上了楼,今晚小孟姑娘睡在她的房间,她不习惯和别人同眠,还得给自己铺盖一番。

这个小区的深夜总是安静到死寂,那些老人入睡得早,也只有这个挂着“老干部棋牌大赛备战指挥部”的牌子、门上还贴着无事之家几个字的灰色楼里,常有彻夜灯光。

只是今天,会一直亮到天明的灯火又多了好几个。

孟雅言一直睁着眼睛,刚刚她已经睡了一觉,竟然没有做梦,只是醒来之后有种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的恍然之感。

在她的床边,一摞厚厚的被子上,路俏蹲坐在那里双手抱膝——这已经是她比较习惯的睡眠姿势了。

女孩儿醒来之时呼吸的变幻没有逃过路俏的耳朵,她站起身左手水杯右手糖果,已然是进入了备战状态。

“你要喝点水么?”

回过神的孟雅言看着这样的路俏突然觉得很好笑,这个姐姐此时像是动画片里机器人一样,明明正做着最体贴的举动,只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让这一切都带了另一种戏剧性的色彩。

“姐啊,认识你真好。”她感叹了一句,如果说那个奇怪的男人是把她从暴行中拯救出来,那么路俏就是把她从另一个深渊里拽了出来。

这二者都是救赎,按说是无从比较的,但是路俏让她更有被救世主庇护的安全感,这是章宿根本无法给与的,也是她最明晰的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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