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2)

“嘭——”一声巨响,丞相府西墙被炸塌了。

丞相府的所有人并萧弁猛然回头,只见被炸塌的西墙冒着的不知是烟还是浓尘,“嘭——”又是一声巨响,厢房彻底被炸成废墟,突然,众多的和尚训练有素地从塌墙处冲了进来,“捉拿反贼萧弁——”

火光冲天,杀声动地,遍地横尸。

丞相府俨然变成了修罗场。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和尚兵团已经宰杀不知多少侍卫与惊鹊楼刺客,气势汹汹,战斗力极强。战局顿时扭转,萧弁本就受伤,此时却只能忙着逃命。

路七肩上带着箭,口中满是血腥味,可他却咧开嘴,笑得欢。

怀觉将罗十月轻手轻脚地抱起,生怕碰坏了她。对于萧弁,他只是看了他一眼,那双装了千山万水的眼睛,褪去了慈悲,风雷毕现,王者之气冲天而啸,“国之窃贼,焉能留其性命?!”

萧弁瞬间被淹没在了刀剑中,看着那些身手狠辣的和尚,忽然丞相府中回荡起他的仰天狂笑,“哈哈哈,本相明白了,原来是这样。魏汉昭!本相百密终有一疏啊!”

怀觉抱着早已不知人事的罗十月腾空而起,渐渐远离了这修罗地狱,留下身后杀声一片。

是,四百八十一间寺庙,怀觉用十年时间在鄄京内外,培养了几万和尚精兵!只要时机成熟,这几万披着僧衣的精锐便可以英勇之刚夺京中万夫之势!

据之后的百姓回忆,这一夜的丞相府可谓惊魂慑魄,腾起的大火映红了鄄京的整片夜空。

和尚带十月急速行至摩诘寺,尚未进寺门,急喊,“弥生!叫妙心来!快——”

探出头来的弥生突然见师父抱了个浑身是血的人回来,他自己也满身血迹,惊呼一声,撒腿就跑进院中叫人,“妙心!妙心!快来,师父受伤了——”

怀觉将十月急急地抱进禅院,猛地一脚踹开了房门,“妙心怎么还没来?”他说话都是用吼的,额上急出的汗珠氤氤。罗十月的身前背后都有重伤,他根本不敢让她躺着或者趴着,只能将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一把扯过巾枳堵在她的伤口上,可伤口那么多,血越流越多,十月的脸白如纸,如一只布偶般任人摆弄,几乎感受不到她的活气。怀觉吻着她的额角,忍受着刨心挖肺一样的疼。十月的头歪在他的胸前,怀觉快要受不了这种死寂,声音里竟带了颤音,“坚持下,你坚持下,别死,千万别....”

“王爷,臣来了!”

“哎呀,这姑娘怎么伤成这样子?”

“这是把人当成了串串嘛?”

天际泛了白,一夜征战的怀觉眼中现了红血丝。妙心医术高明,但他是个男的。怀觉没有出去,守在禅房里,他要一直看着她,生怕她就这么撒手去了。

十月身上很多伤口的位置都是不能让男人瞧见的,妙心不方便,全都由怀觉代劳。罗十月的全身都被他看遍了,可这种生死一线的情况下,怀觉根本生不出任何温存之心,佛祖坐心中,他一直毫无意识地念着佛号,求佛佑她平安,兴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

弥生坐在禅房前的石阶上,小小一个,双手托着腮往身后紧闭的房门看一眼,“师父要娶师娘了吗?”

天色大亮,皇宫一夜之内揪出了个假皇帝,丞相府被付之一炬。以往晨起之后鄄京的集市就热闹了起来,而这日太阳高高升起,沿街商铺却没有一家开门。街上经常能看到横尸、残火,以及押解着反贼的和尚。鄄京城门早在昨夜就被和尚接手,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进出。

因为,萧弁失踪。

妙心一屁股瘫坐在蒲团上,抹了把脸上的汗,“王爷,臣尽力了。能不能活下来,全看这姑娘的运气和意志了。不过,她伤太重,失血过多,这三两日应该是醒不过来的。只要过了三日,若她能醒过来,好好养着,活命是不成问题的。”

怀觉脸色难看,唇上略微起了干皮,“什么叫做活命不成问题?”

“王爷呀,您也看到了,这姑娘的右臂,”妙心用手比划了个圈,“被这么粗一根箭射中,那机弩可不比寻常弓箭,一条胳膊换一条命,值.....了....”妙心的口没遮拦,在怀觉越来越铁青的脸色中渐渐弱了声音。

“你的意思是,她的右臂废了?”

“欸...哎。”妙心慢慢站起来,拾掇起自己的东西,抱在怀里,这才点头。

怀觉眉头蹙起,“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她那么要强,若是废了一条手臂,定是不能接受。

妙心摇头,“...也不是一点不能用,养好了,轻点的东西还是可以拿起来的。”

“轻到什么程度?”

“一只茶碗...恐怕是有困难。”

........

罗十月身下的铺了六层棉褥,她睡在那里,一丝声响都没有。怀觉用软枕将她的身子轻轻探起一段间隙,以免压了伤口。

妙心是早年就跟随他的道士,说道士也不确切,他吃肉喝酒两不误,烟花柳巷照样钻。修道修不好,反倒喜爱医书,一身医术绝精,疑难杂症、大小创伤极少有他治不了的,医术胜过他的人怀觉还真没见过。他一直称自己年轻时候做道士是入错了行。如果连妙心都没办法,

怀觉低下头去,与她十指交握,他闭了闭眼睛,“你先出去吧。”

“那什么,臣让灶上煮了参汤,这玩意能吊命。您记得给姑娘喂下去,不过她应该自己喝不进去,您最好用嘴给她怼进去。”说完拉开门就走了。

禅房里总算安静了,怀觉的精神却更紧张。

三天啊,这三天想也知道是怎样提心吊胆的日子。

擦洗过的十月露出了本来的眉眼,怀觉抚摸着她的眉心,那里原本有一捧绰约的莲,而现在它的妍丽褪去,显出本来枯敗的面目。

.....原来是一处伤疤。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仔细看,这莲纹他见过。

心中有什么东西忽然明朗了,心尖情不自禁地颤抖。

十年前曾有个小姑娘两眼笑成一双月牙,“我爹说,我的大名叫罗十月,因为我是十月出生的娃娃。不过他都叫我月儿,大小毛他们叫我月老大。小哥哥你呢?你叫什么?”

他轻轻蹭着十月的额头,“你要争气些,一定要醒过来。贫僧还想亲口问问施主,施主是哪家的罗姑娘.....”

☆、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