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心里有些怀疑,退后了几步,问道:“什么事?”
那人小声道:“吴家的事,那个姓邓的郎中最近……”
剩下的半句话模糊不清,明姝听说和吴家有关,一时没了戒心,附耳过去想听个清楚,只听见那人说:“借一步说话。”
明姝想着这光天化日之下,还能发生什么作奸犯科之事吗?于是走近了两步,那人竟一把抓住阿琼,就要夺走。明姝自然不会放手,死死抱住孩子,阿琼的哭喊声惊动了下人们,一时间众人围上来,恶人眼见情势不妙,落荒而逃。
同样闻声赶来的春岫赶紧扶住明姝,看她惊魂未定,依旧紧抱着同样神情恍惚的阿琼不放手,别人想接过孩子,她却一直死死抱着不肯放手。
晏子钦随后也来了,揽过明姝,面色焦急,却不似旁人那样急着叽叽喳喳问长问短,而是小心地把她搀扶回房,让她舒服地依靠在软枕上。
这时,明姝也清醒过来,看了眼怀里的阿琼,似乎除了手臂上被抓出几道红印,别的并无大碍,这才安下心来。
晏子钦看她神色渐渐恢复安定,才谨慎地问:“方才怎么了?”
明姝只说出三个字,“……邓郎中。”
方才争抢阿琼时,她看清了斗笠下的面目,正是在逃的邓郎中,她那阴狠狰狞的面目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其余的话不需再说,晏子钦已经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果然不出所料,邓郎中真的埋伏在附近伺机报复,他若是掳走阿琼,吴家自然会受他的胁迫,继而放弃继续报案,更会送上一大笔赎金。而明姝呢?一旦被掳走,那还能有命在?
他必须出去好好安排家中事务,命大家做好日夜巡逻,临川堪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现在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掉以轻心了,任何微小的疏失都能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明姝见他要走,紧忙拉住他的衣袖,迟疑片刻,问道:“你这几日究竟在忙些什么?”
晏子钦愣了愣,道:“没什么……”
长久以来挤压在明姝心中的疑问就像一包火药,今天的惊吓就像是一点火星,引爆了她心中巨大的不安。她忍不住哭了出来,道:“和我说实话!”
晏子钦被她激烈的表现吓住了,脱口而出,“不过是和杜和一起练武,你在担心什么?”
☆、第32章
作者有话要说: 已替换~~~
明姝露出疑惑地表情,追问道:“练武?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练武?”
晏子钦表情冷漠,可脸上已经升起两团可疑的红晕,道:“就是想练而已,没什么原因。”他怎么好意思说仅仅为了明姝半梦半醒间的一句话,他就傻乎乎地当真了。说实话,每当拿起长棍挥汗如雨时,他都觉得自己傻透了,可一旦想起娘子,又总不舍得停下。
明姝盯着他看了几眼,狐疑道:“真的就是为了这件事?”
晏子钦道:“不然你以为呢?”
明姝还是不太接受他的回答,却也无话可说,抱着膝盖垂头坐下,晏子钦刚要离开,明姝又慌张地叫住他,让他不要走,就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
晏子钦知道她在害怕,坐下来柔声道:“我出去一时半刻,嘱咐下人看牢大门,让春岫陪你,我马上就回来。”
明姝闻言,轻轻放开了紧攥着他衣袖的手,小声道:“那你快点。”
晏子钦看她脸上还挂着泪珠,眼睛、鼻子哭得发红,像只怯生生的小兔子,见惯了面对尸体面不改色的她,如今看到她柔弱无助的一面,晏子钦的心突然变得很柔软,被人依赖的感觉竟然如此美好,好像心中涌起一泓温暖的泉水,浑身发烫。
帮她盖上薄毯子,晏子钦道:“别急,我一定尽快回来。”
出了房门,看见窗纸上有一大一小两个模糊的影子,晏子钦知道一定是明姝抱着阿琼伏在窗口张望,他不禁露出了笑容,心想他们俩要是也有一个小女孩就好了,他们的女儿一定会是天下最可爱、最聪明的。
除了安排家中各处人等做好防备,还要命人把在王益家读书的弟弟子钰接回来,如今到了非常时刻,还是一家人聚在一起更安全,一旦有了突发状况也好互相照应,相对的,也要通知王家快些把王安石和阿琼接回去,现在晏家正在风口浪尖,今天阿琼险些被邓郎中抢走已经是一个警告了,既然人家已经找上门,他们必须早作打算,免得再次被动受害。
全都安排妥当后,天色还早,又叫厨房热了些汤水,亲自送到明姝房中,让她稍微吃些热的东西压压惊。
阿琼已经盖着小被子睡下,明姝比了个“嘘”的手势,晏子钦扶着她到外间的平头案前坐下,用小银匙慢慢喂她喝汤。明姝说烫,他就仔细地吹凉后再送到她唇边。
明姝依旧有些恍惚,撑着额角道:“幸亏今天大家来得及时,若是阿琼被他抢走后出个三长两短,我也没脸活下去了。”
晏子钦抱着她的肩头,让她在自己胸前轻声啜泣,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别担心,都过去了,没事的。”
明姝又问:“家里都好吗?子钰回来了吗?”
晏子钦往门外张望了一眼,道:“已派人去接了,天色还早,再晚些回来也是正常的。”
话音才毕,许安慌张地跑进来,六神无主地说:“不好了,小少爷丢了!”
“什么!怎么回事!”晏子钦和明姝几乎同时问出这个问题。
原来,晏家人去接晏子钰时,他刚刚下课不久,王家人说子钰应该在后门外和住在附近的小孩子玩耍,他一向都是如此,所以也没人在意,到了后门,果然有很多小孩子折柳作剧,却怎么也找不到晏子钰,两家人这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王家已经派人出去寻找了,王益则亲自来到晏家,亦是忧心如焚,见到晏子钦后说道:“现在说抱歉也是于事无补,等找到孩子后一定负荆请罪,方才听你家管事说起前后因果,可能是邓郎中干的,贤弟觉得此人现在藏身何处?”
晏子钦道:“我已报官了,邓郎中不是本地人,却对咱们临川这么熟悉,知道你我两家的住址,更知道咱们家中都有什么人,所以我怀疑他们还有一个同党,就是临川当地人,如此一来更不好搜寻了,总不能挨家挨户破门而入,所以还要请王兄仔细回忆一下,咱们临川可有什么同邓郎中交情深厚的人吗?”
王益道:“我虽常去吴家,却不太熟悉邓郎中,可以问问我身边这个仆人,他是吴家陪送来的,可能知道的多些。”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仆站出来,思索良久没有答话,只说记不清了。
晏子钦提醒道:“不一定是很可疑的人,老主顾、学徒、远亲,只要能沾上关系的都可以。”
老仆人道:“人是想不起来,倒是想起一件事,我们老太爷曾抱怨邓郎中不去金溪自家铺子里抓药,非要走上半天到临川的药铺,说这里的药好,老太爷背地里骂他,说那药铺原本是他和别人一起出钱开的,有中饱私囊之嫌。”
晏子钦问道:“是哪间药铺?”
老仆人摇头,道:“记不得了。”
晏子钦无奈道:“无论怎样,总算有了一点头绪,快通知官府……不,不能惊动官府,免得打草惊蛇,他们被逼急了做出玉石俱焚之事,咱们自己去挨家挨户地询问本地药铺,看看哪家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