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1 / 2)

伏青山摇头:“不要,你若一碗不够,再来一碗?”

因怕吃冰闹肚子,晚晴向来都是申令顾妈与陈妈不得给铎儿买冰回来。这孩子贪得一日能吃回冰,点头道:“好,谢谢爹。”

伏青山道:“你若跟爹回京城去,爹整天带你吃冰。”

冰虽好吃,但对于稚儿来说,娘更重要。是而铎儿心中挣扎了许久才道:“我要跟着我娘,我娘在那里我就在那里。”

伏青山默默点头,长吁了口气。他的妻子和儿子,当一回错失之后,恐怕还要很久,他才能把她们谋回来。

城外,晚晴不停策马,白鸽跑的比白凤那匹紫马还要快。白凤见晚晴面上愁眉不展,高声问道:“想不想跟我去军营里转一转?”

晚晴果然勒马回头,有些不置信的问道:“我可以去吗?”

白凤道:“当然可以,跟着我就可以。”

她策马回头往另一边奔去,晚晴打马跟了上来,两人策马跑了约有个半时辰,便见远处一排排无尽的长房,外面粗木护着围栏。长房往后还有许多帐篷搭着,内里来来往往行走的,皆是穿了军服的兵丁们。

守兵见了白凤,远远就屈膝跪了高呼道:“白凤将军!”

白凤略点点头,策马进了大门,晚晴也跟了进来。白凤策马一直往内走着,遇见的兵士们皆要躬腰行礼。一下往后走了约有半里路的地方,平地一所土灰色的大楼,白凤这才下了马,将马拍给楼下的守兵。晚晴亦下了马,才仰脸望着,便见伏罡带着一群将士们自楼后绕了出来。

他戴着平巾帻,穿着玄色窄袖长袍戴着盘领,腰束金革带,平肩窄腰一片风度,本是一脸正色的走着,见了晚晴面上已是一片柔色笑意,侧身低声吩咐道:“你们先下去!”

他手下的将士们多见过晚晴,但此时在军营中也不敢造次,低头应过之后退下去了。白凤几步追上霍勇亦往后而去。伏罡见人走的差不多了才上前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晚晴道:“白凤带我来的。”

他领晚晴上楼推了房门,内里宽敞的屋子中满墙挂着地形图,几处沙盘,一张大案上堆积如山的纸与书。另有一处干净案几上却只备着笔架砚台等物。伏罡请晚晴在临窗的圈椅上坐了,问道:“要不要给你泡杯茶来?”

晚晴道:“我又不是你的客,泡茶做什么?只给我杯水即可。”

伏罡出门吩咐了一番复又进来,再晚晴身侧另一张椅子上坐了问道:“下午无课?”

晚晴道:“伏青山想带铎儿玩一天,我索性在夫子那里请了假。”

两人相对笑望,终是晚晴先道:“铎儿毕竟是他的儿子,我不能阻着他见孩子。”

伏罡眉眼间一片笑意,微微点头道:“我懂。”

外面亲兵送了水进来,伏罡自门口端来了递给晚晴,看她咕咕一饮而尽,复问道:“可还要再添?”

晚晴道:“不必。”

伏罡拉晚晴起身道:“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晚晴跟着他一同骑马复又回到凉州城中,一直快到西门口时,伏罡才勒缰止马,抱了晚晴一同下马到一古井旁,井旁不远处碧波荡漾一片湖水,此时湖边垂柳胡杨正是繁茂季节。两人沿湖岸而走,到得一处院落,伏罡敲门,不时便有人慢跑着前来开门。

伏罡拉晚晴进了院子往内,一直到了后院一处棚草堆积的地方,召唤那看门人送了烛台来,推门进草棚,这草棚中居然有个半人高的砖砌门洞,伏罡先探身几步下去,才拉了晚晴下楼。晚晴见内里漆漆黑黑是个地宫的样子,悄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伏罡道:“古墓!”

晚晴觉得有些可笑,问道:“你带我来瞧个死人的墓地做什么?”

伏罡不言,一直拉着晚晴过了长长的俑道下到古墓正殿,将内里烛台分别点上,才指了壁龛上一匹绿油油的飞马道:“那才是真正的踏燕!”

这飞马脚下踩着一只巴掌大的龙雀,四蹄奔跃向前,后面跟了一长列骑在马上持长矛的兵士,兵士的后面,是一辆辆四轮遮顶的马车。

晚晴问道:“为何这些马皆是绿色?”

伏罡道:“那本是铜,生了锈才成绿色。”

晚晴觉得这墓室冰冷渗人,拉了伏罡道:“我不爱呆在这里,咱们快走。”

两人上来掩了草棚又出了院子,沿雷治湖慢慢走着,走了许久伏罡才言道:“那是汉时古凉州守郡张君的墓室。汉时的边防,远比现在要强锐得多。西行一直到玉门关都有屯田,唐代时远到伊犁都有都护府,如今鞑子所占大半疆土,都还是我们的。”

晚晴这些日子跟着夫子学了些东西,也知朝代纷变,君主帝王并不是从古至今不变,今日刘家王朝,明日李家来争,才会有几千年的历史。她仍对那遥远祁连冰盖的尽头感兴趣,是而问道:“就连嘉峪关往上也是我们的?”

伏罡道:“当然,一直到葱岭以南皆是我们的。”

晚晴停了脚步,隐隐有些猜测出伏罡的意图来,直言问道:“所以,告诉我你的想法。”

伏罡亦止了脚步道:“这半年中,以中书门下平章事高千正牵头,唐政、黄熙等人相拥附合着杀了宫中为宦多年的张公公,虽太后仍在宫中,但刘国公一脉大势已去,如此朝中才会议起接平王回京的事来。而这些事情之所以能达成,还全在青山一人。他虽性子有些执拗,但于权谋上很有些天赋,在为政上也有些才能。如今既他理着兵部,若我能将枢密院兼起来,或者大历还有机会能比肩前朝,将疆土开辟到更远的地方去。”

听到这里,晚晴已知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沉默了许久才道:“既是这样,我和铎儿仍回伏村去,你但凡有闲暇便回伏村来寻我,可好?”

伏罡如今渐渐揣摩出他这小夫人的脾性来,知她如刺猬一样,但凡有风吹草动都有炸成毛球将自己缩起来。而他方才这番话只怕又叫她想到在京城时的不愉快。随即解释道:“并不是现在。平王回京只怕就在这几月中,然则我还要在此戌边,至少三五年后才去京城。到那时,青山想必也会想开,再娶,并放下。”

那当然最好。晚晴站了许久,复又往前走着:“我怕他会害你。”

伏罡是个男子,自然不必晚晴猜度的多,安抚她道:“不会。他不过是还未想通而已,等过几年他想通自娶就好了。”

他不欲晚晴烦心,拉了晚晴手道:“既天色已晚,不如咱们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

晚晴先就甩了手道:“酒楼饭庄中的菜色也不过平常,几百大钱都吃不下来一顿饭,白花那钱做什么?”

她见伏罡已然皱起了眉头,又改了口笑道:“既大将军舍得花银子,我陪你吃一顿又如何?”

他们在外吃过饭时天已渐麻,两人牵了马慢悠悠往回走着,还未到指挥使府,远远就见陈妈揣着两只手不停往外张望,晚晴一瞧就知必是府中出了大事,忙几步上前问道:“妈妈,怎的你在这里?”

陈妈道:“小公子早间跟他爹出去逛了一圈,下午回来就喊肚疼,如今在床上滚着,老奴要请郎中,他爹也不肯,只自己一人在那里看护着,老奴又不好做得他的主,所以在此等将军与夫人。”

晚晴还不待她说完就冲进了内院,直奔上房西屋,果然见伏青山跪在床沿上,铎儿苦皱了眉头睡在床上哼哼。晚晴抑了怒气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回事,不过给你看半天你就给我把儿子弄成这样?”

伏青山搓着双手替铎儿捂着肚子,回头低声道:“他贪吃了两碗冰,如今有些闹肚子。”

晚晴凑到床边挤开了伏青山,搓了双手替铎儿暖着:“这孩子体寒,最不能吃那些寒凉东西,你不是郎中吗?竟连这些都不懂。”

伏青山坐到了一侧甩着两条酸麻的胳膊道:“自他生下来长到如今,我所陪伴过的日子屈指可数,不过想叫他高兴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