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2)

两人到了高山家,高山家厅房内帘子高搭着,高山在八仙桌旁坐着,娄氏吸了鼻子抱着个宥儿,在台阶上与晚晴并站。

春山亦到厅房八仙桌旁坐下,问晚晴道:“什么事,快说。”

晚晴道:“明早我要上京,去跟伏青山讨个说法。”

高山和春山听闻她要走,先是一喜,又听她要去讨说法,高山先就冷笑道:“那你就快去,把孩子留下。”

晚晴也是冷笑:“不可能,我的孩子我自然要带走。”

春山一听急了:“那是我伏家的孩子,凭什么你带走?如今虽不算兵荒马乱,但外面也不安定。昨夜里咱们村就死了几百号人,听说那些当兵的光万人坑就挖了好几个。你出去自己死了没关系,可不能带害我伏家的孩子。”

车氏也凑近了晚晴道:“正是。铎儿虽是你生的,但你也不能一味由着自己的性子带孩子出去受苦。”

晚晴不欲跟他们打嘴仗,直言道:“阿正叔会送我上京,铎儿自然也要跟着我。至于田地和院子,我就说句难听的,我晚晴只要不死,有一口气在都要爬回来顾我的院子和田地,所以我那院里一根草你们都不要动,我的田地我自会赶回来收,你们也不要肖想。”

高山起身出了门,指住了晚晴道:“我们家就是对你这个癞头乞丐太好了,才惯出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来。”

晚晴也挺胸盯住了高山道:“对我好也是公公婆婆对我好,不是你。”

娄氏凑了过来嗫嚅道:“你那一仓粮,若长时间不晒只怕要生虫,我就替你看顾着可好?”

晚晴知娄氏先肖想的就是自己的粮食,趁自己不在好老鼠一样拉回自家来。遂回道:“我顶多二月就回,不必大嫂操心。”

春山想的周全些,问晚晴道:“阿正叔真要陪你一起去?”

晚晴道:“是。”

车氏扑啮一笑道:“你跟他一起走,车员外就再别想再嫁了。”

晚晴道:“我没想过嫁任何人,我只想守着我的田地院子和孩子。”

车氏下了台阶向大门走去,到了门口才言道:“你自己前后好好思量,我也是为了你好才替你费心办事,你若不领情我也没办法。”

言罢出门走了。春山也起身道:“你若两月能回来,并能叫青山把家当都给了你,我也没什么话说。”

言罢起身也要走。晚晴补了一句道:“也不一定就是两月,我就是两年没回来,我那院子田地你们也休要去动它。不然待我回来,咱们可就不再是今日这样好说话的事情。”

高山捏了拳头冷笑道:“难道你还要打不成?”

晚晴仍是挺了胸脯与他对视:“我打不过你,我也犯不着跟你动手。但伏泰正可就说不好,我瞧他很能打的样子。”

娄氏尖笑道:“这村子里的女人们卖x卖上瘾了,先一个马氏卖烂了叫人勒死,如今又出个新的。搭上了公公辈的男人不说,还要挑嗦着叫他们叔侄失和。你的脸皮可真是城墙一样厚。”

晚晴此时也没了羞臊,但她不想与娄氏对骂再失了脸,指了春山与高山道:“我明日就要走。院子会锁起来,田地也会赶回来收。你们如果不怕伏泰正,就试着耕上一犁去。”

言罢也下了台阶出了高山家,才出了院子,就见高氏与车氏两个在院外站着。高氏一把拉住了晚晴道:“你也真是个傻,那伏泰正是什么人,你敢叫他送你上京。马氏才死不久,你也要学她?”

晚晴道:“阿正叔不过是有事要出远门,顺路送我上京而已。”

车氏鼻子里哼了声笑:“你这话,是当我们都是傻子。等新族长上了任,高山兄弟告到族里,你以为你还能进这村子?”

晚晴道:“能不能进得村子,那是下一步的事。我总得先争回了自己的东西再说。”

高氏与车氏两个虽然说话*,但实既上还是替她操着心才会这样劝她。晚晴焉会不知?只是她们也不过是嫁到这村的妇人,凡事还要听男人们的话。

她站在那里长叹了口气,指了大槐树道:“我也不想出这村子,可马氏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我不想成她那个样子,叫人不明不白的弄死在这里。这村子里的人都是好的,谁也没有对谁存了必要杀死的坏心。但孩子太多田地太少,又粮税太重压的大家都喘不过气来。照今年的样子下去,总有要饿死人的那一天。等到了那一天,为了自家的肚子,好人也会想着要吃人的。我须得争回我的东西,再寻个强壮的男人回来,好守住我这些年辛苦争来的摊子。”

言罢也不听车氏与高氏的劝,径自回了自己家。

她还要收拾次日的包裹,并明早起来吃的早饭,见伏泰正还在院子里陪着铎儿玩不肯回去,过去小声言道:“阿正叔先回去休息吧,明早五更过来吃早饭。”

伏泰正点头:“好。夜里若有什么事情,你高喊一声我就过来。”

晚晴送走了伏泰正哄了铎儿睡下,复又拿钥匙开了各处的门锁仔仔细细瞧了一遍,瞧完了复又到了后院,见那永远都长不胖的小黑猪瘦条条在猪舍里卧着,长叹了口气盯着它道:“我要把你怎么办?”

她才愁叹着,就见车氏在院墙外叫道:“你给我开院门,我进来与你说句话。”

晚晴开门放了车氏进来,两人在猪舍外站了。车氏指了小黑猪问晚晴:“它要怎么办?”

晚晴道:“我欲待明早赶到你家去,再把鸡送给二嫂。”

虽说为着点利益吵红了眼,毕竟都是一家人,自己带不走的东西自然还是要送给他们。

晚晴见车氏不言,低声说:“我知道你想要孩子,不想要这东西。”

车氏长叹了声几欲落泪:“不过一个孩子,若我不要脸横下心,也能得。犯不着你们像看贼一样看着我。”

晚晴知她说的意思,拉了车氏手劝道:“若真过不下去,你就合离了回车家集,难道还找不着一个能生孩子的男人?”

车氏甩了晚晴的手:“不要说这些没用的。既你要走,路上防备着些伏泰正,他是个远房的年青男子,自到这村子里,除了你再一旁人无二话的。我总瞧他盯着你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他如今孤身送你上京,若只是路上贪图些小便宜也就罢了,若果真惹闹了拆骨卸肉把你和铎儿拉远卖掉,你可就真是落入地狱了。

世上再没有第二个千里送嫂的关云长,你可知?”

晚晴咬唇,想起伏泰正两回磨缠已是后心发冷:“我知道。”

这伏村如今成了虎窝,可她若要能守住自己的东西,就必须得把自己卖给一头狼。

车氏牵了小黑猪回家,晚晴顺带将几只鸡也赶到了高山家,这才回家洗过睡了。

次日一早五更,伏泰正果然收理好了院子,提了把佩剑而来。晚晴烧了碗汤给他和铎儿喂过,将自己几个包袱皆架到了马上驼着,锁好了大门,天还透黑着,他两个带着一个孩子,就启程要上京城去了。

晚晴走到了村口,回头再看一眼自己住了十年的院子,心中难忍离情,流了两串热泪:“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终于还是要走了。”

伏泰正四处为家,怎会理解晚晴的离愁,一把将她抱到了马上侧坐好,再将个孩子架在了脖子上,牵了马道:“如果想快些回来,咱们就快些走,早早到京城。”

晚晴点头道:“好。”

他们一路走到了车家集,伏泰正自去寻人买车买马。他将自己带来的马栓在一颗枣树上,叫晚晴与铎儿两个守着。此时也不过清晨,商人才出街的时候。晚晴见这地方恰对着去车贤家的巷子,生怕叫他出来碰上,躲在个枣树后抱了铎儿低头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