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晚晴扬头高叫铎儿道:“铎儿,快来,你小爷爷回来了。”

铎儿正在麦场边地里捉蜢蚱,听了这话豹子一样冲了过来,抱住了伏泰正大腿问道:“小爷爷,花生叔叔在那里?”

伏泰正抱了铎儿起来道:“他要过些日子才来。”

他自身后抽了把竹子做的小剑出来递给铎儿,铎儿抽了出来一看,小剑做的十分妙俏,挣开伏泰正下到地上,拿了剑先去猪舍旁逗那小黑猪。

伏泰正自晚晴手中接过链枷来道:“我来替你打。”

晚晴退到一旁木根上坐下扇着凉气,见伏泰正两只手并肩膀全然不在地方,力气太大又用的不是地方,忍不住起身接过了链枷道:“阿正叔还是歇会儿吧,我怕您打坏了我的链枷,这东西还是我公公做的,有些年头的东西。”

伏泰正见麦场上堆着新麦草并粟杆,吃惊问道:“麦子都收过了?”

晚晴苦笑道:“可不是吗。熬人的农忙,总算过去了。”

他走的这段日子,恰是农村人最忙最苦的一段日子。晚晴忽而忆起高氏前些日子说的一段话,停了链枷半开玩笑道:“阿正叔此番出去,大约是去躲懒,不然怎么我们才一忙完,您就来了?”

他回来,这村头上就多了一个人住,有一个人的烟火气在,自己夜里胆子也能大一些,不用提心吊胆伏盛半夜来敲门。正是因为这一小点欢喜,晚晴忘记了长幼开起了玩笑。伏泰正叫她又嗔又怒的眼神撩拨的有些心乱,问道:“青山有没有来信?”

晚晴道:“族长大人说大约中秋节前后就有信了。”

伏泰正见她又从草棚里往外抱着豆子,挽了袖子帮她一起将那些豆子全抱了出来。晚晴叫这人的热情弄的有些尴尬道:“阿正叔,媳妇一日打不完这么多豆子,您这样摊开,媳妇估计要打上一夜。”

伏泰正自草棚里取了绳索出来,将碌碡扣好,拉了过来道:“不用,我替你碾。”

他果真就一个人拉着碌碡碾了起来。这碌碡纯石头打成,平时碾场要两头牛拉着才能动。他单只手将那碌碡拉起,碌碡果然就滚了起来。晚晴不由赞道:“阿正叔,您真是神力。”

既他能替她碾了剩下的豆子,晚晴便洗了手到菜地里摘了几根茄子白菜豆角,回屋切了些腌肉炒得几盘菜,又烫了些新麦细面,拿油热热烫了几锅外焦内软的烫面饼子出来,等伏泰正碾完了豆子,将桌子支在厅房屋檐下,唤了伏泰正与铎儿两个来吃。

吃完了饭他拿叉替她划拉杆子,她拿了大箩来筛糠,多一个人干活要快很多。原本还需要三天的活儿,到傍晚她已经全干完了。

晚晴收了一应家伙进门,才要去井边打水,就见伏泰正不知何时已经温了热水在铜盆中,扔了帕子道:“快洗把脸。”

晚晴接了帕子过来,问道:“阿正叔此番回来还要不要走?”

伏泰正道:“应该不会。”

晚晴笑道:“就算走,至少要撑过明年的农忙才能走。否则您也太占便宜了些。”

伏泰正见她笑的高兴,心怦怦跳着。看她洗完了脸端了水洒到庭院,复又放下了铜盆,另端了她洗脚的盆子来盛了热水,问道:“可要洗脚?”

本来还是止乎礼的长辈与小辈,他这样做,晚晴又忆起那回崴了脚时他替自己洗脚的事情,红了脸摇头道:“不用。”

言罢又问伏泰正道:“阿正叔的家可有收拾过?要不要我过去帮您?”

伏泰正自然摇头道:“不用。”

晚晴已经是送客的架式,边往门口送着边暗悔自己不该贪图轻松,叫这阿正叔来替自己干活儿。她才送出了正院门,便见马氏笑盈盈立在外院,见了伏泰正笑道:“阿正叔也在?”

伏泰正略点了点头,越过马氏走了。马氏意欲进门,晚晴在门口堵了道:“天太晚了,我一会儿要烧水洗澡,你也早些回家去,有事咱们明日再聊,好不好?”

马氏指了晚晴鼻尖道:“他才走你就要洗澡,你们在屋子里弄什么好事?”

晚晴拍了马氏指手道:“我儿还在院里顽着,你说这种话不能叫他听见。”

马氏道:“听见又怎么了?我今儿去赶集,远远瞧见阿正叔骑了匹好马,一路策马飞一样跑了来,原来是赶来替你打豆子。”

晚晴推了马氏出门道:“若真是飞了来,就该赶来了替我打麦子,而不是打豆子。都是没有的事情,你快回自家去。”

马氏叫她推出了门,听着里面下着门闩,咬牙悄声道:“假正经。”

晚晴回到厨下,见不知何时伏泰正烧了一大锅热水在锅中闷着,取了大木盆来给铎儿洗过澡,自己也洗了个澡才要睡觉,就听得隔壁门上隐约有打门的声音。她站在自家院子里细听,听得隔壁开大门又关大门的声音,还有马氏轻言细语的声音,摇头暗自道:这个女人竟还不回家。

次日便是中秋,许多人都要去车家集赶集。因伏村人进出都要经过晚晴家门口,晚晴发了一锅粟子面要蒸黄米糕,却也不住伸了脖子望着外面,看伏盛是否也去车家集赶集。

他曾说过,八月十五前后青山会来信的。

她从早上起就伸长了脖子心神不宁的等,等到中秋的圆月都升到了半空也没有瞧见伏盛回来的踪影。晚晴兴头了许多天,见实在夜深了,才怏怏下了门闩要回屋睡觉,就听外面伏盛打门高声问道:“晚晴在否?”

晚晴听得是伏盛的声音,心中一喜暗道:只怕青山哥果真来信了。

她连忙开了大门,见伏盛负手立在门上,敛衽行礼道:“族长大人,我家青山哥可是来信了?”

伏盛伸了手出来,果真有封信在手上。晚晴才要去拿那信,伏盛收了手道:“你又不识字,进屋我给你念。”

铎儿已经睡下。伏盛是族长,理应要带到厅房中去的。晚晴开了厅房门点了盏油灯在八仙桌上,自己在门口站了道:“劳烦族长大人给奴家念念。”

优盛将那封信扔在八仙桌上,拿手指敲了桌子问道:“没有杯热茶吗?”

晚晴笑道:“奴家竟忘了这事,族长大人先安座,待奴家给您倒茶来。”

她才要出门,忽而叫伏盛一把拉住了胳膊,他虽年老,毕竟是男子,手中力气极大,一把就将个晚晴拉到了自己怀中。晚晴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并那股子老人味,恶心的欲要吐出来,一甩身挣脱了站起来颤了声音道:“族长大人还是请回家去吧,天晚了,奴家要关门。”

言比出到了厅房门外,撩着头上乱发抑了混身的抖站着。

伏盛也不起身,盯住了晚晴问道:“晚晴,我对你好不好?”

晚晴也盯住了伏盛道:“奴家听不懂族长大人话里的意思。”

伏盛复敲了桌子道:“你若这样,就没意思了。”

言毕伸手勾了晚晴道:“进来说话。”

晚晴自然不肯再进门。慢慢往台阶下退着。

伏盛也不起身,伸手拆了那封信,取了信纸出来展开,伸到了油灯上呼啦啦烧了起来。晚晴见他竟然烧掉了自己千辛万苦等来的信,气的混身冒火,跳进去伸手抢过那团灰烬在手中,还不等她反映过来,伏盛已经扯了她头发往西屋拖着。晚晴拿脚勾了八仙桌手扯住椅背爬了起来,才要往外跑,头发叫伏盛扯着不能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