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美的意境。从此,丫儿就有了名字,她就成了晚晴,一村子的人皆是这样叫着。
她心爱那张纸上的文字并她的名字,将那张纸藏在了伏海的牌位中,这么多年。
她心中的思念如草疯长,洗过澡后心中躁动仍不想睡。便开了后院门披头散发上了后面山坡上的菜地,欲去摘根黄瓜来解渴。
晚晴摘了根黄瓜到那股子涧水边冲了冲,横持了喀噌喀噌咬着才要纵身跳下了山坡,竟见伏泰正家后院门开,伏泰正从门内走了出来。她此时躲无可躲又满嘴的黄瓜,忙将剩下的半支藏到了身后,假装没看见伏泰正,准备要下了田梗,就见伏泰正两步上了坡子问道:“晚晴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二十四章 遗憾
晚晴几口吞咽了黄瓜回道:“就今日。”
她又是披头散发的样子,说话间一股子黄瓜的清香,显然是半夜上来摘黄瓜吃。
晚晴要走,这惟一的小路上,伏泰正恰在路中站着,他不动,她便不好走。
见此,晚晴只好伸了黄瓜出来问道:“阿正叔要不要吃黄瓜?”
伏泰正道:“要。”
晚晴只得又重回菜地里,寻了支黄瓜摘了,到涧水边清洗过递给伏泰正。他接过来也咬了一口,两人便这样并肩站着,望如银月光下的小村落并远处白如练绕村而过的灵河,以及河对岸青山隐隐中的悄然寂静。
晚晴忽而想起车贤说过的话来,问伏泰正道:“阿正叔小时候出了这里,在外做什么?读书吗?”
伏泰正道:“我十三岁上山,在少林寺。”
少林寺晚晴是知道的,又问道:“做和尚吗?”
伏泰正摇头:“并不是,俗家弟子。”
难道他真是车贤所言的那个伏罡?晚晴有些疑惑,但也仅止于疑惑而已。她正琢磨要开口辞过他回家,就听伏泰正问道:“你自家没有亲戚?”
晚晴叫他身高压迫的有些不自在,往后退了两步道:“我小时候跟娘讨饭的,后来她生病死了,就埋在河对岸。”
说着恰就伸了那半支黄瓜出来指着:“后山弯里有座孤坟。”
伏泰正仍是不动,月光下河对岸朦胧一片,有多少无言的亡灵安歇在那里,古往今来,成了未知数。
他又道:“大哥一家家境并不差,高山和春山的媳妇皆是娶的,为何到了青山就要买一个回来?”
晚晴苦笑道:“媳妇也不知道。”
她毕竟心性还是孩子,忽而忆起件事来,扬了脖子道:“我公公有回喝醉了,说他瞧我将来能当个一等国夫人,所以才买了我。”
言罢两人同时皆笑。一等国夫人或者有人当,但决对不会是个自幼流浪讨饭的小丫头能当的。
伏泰正道:“我倒没有看出来。”
晚晴扬了脖子拿手指了自己脖子道:“我这里有颗痣,我公公言这是颗大富大贵的痣。而且我娘给他报了八字,他言我八字十分的重。”
其实晚晴自己也不信这些,她那个娘有些疯疯癫癫,连自己的名字姓氏都忘了,那里能记得她的生辰,还那样清楚。
她仰着头,笑的有些憨气,自己拿手摸着光滑脖颈上他看不见的那颗痣,或者是因为觉察到他目光里的贪婪与*,忽而便收了笑容,绕开小路自田梗上跳了下去,边走边道:“阿正叔,媳妇得回家去了。”
他心里那点□□叫她无心的举动滋长成了头恶魔,叫她满头蓬乱的发撩动的几近要疯狂,要脱腔而出。
伏泰正默默无言一人啃完了那根黄瓜,伸手在涧溪下净了手,又净了把脸,才跃下田梗推门进了后院,穿过后院到了正院,自己在院子里脱了衣服拿冷水冲过全身,才抖着水滴子进了厅房。
他就住在西进的那张床上。北方冬天太冷,一般人家都是只置炕而不置床,他母亲是南方来的女子,睡不惯北方那味道难闻的大炕,叫伏海打了一张床回来。他在这床上出生,长大,离开,如今回来,仍睡在这张床上。
伏泰正清醒的知道自己在梦中,十分真切的梦。他仍在凉州,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嘉峪关城楼下阿达旦部人踩过点的足印清晰可见,十几个人,皆是足印深厚,可见是些身形高大彪悍的壮年鞑子。
他取出久未曾动过自己那柄剑柄掉刀的凤嘴大刀,以指腹抚过锐利弯屈的前刃,心中的雀跃之情已经要突了出来,他挥身将刀纵持在身后跨上战马,喉头低喝一声,一人一马跃城门面出,独自一人往祁连山皑皑的雪线纵马飞奔。
这一路皆是荒草浅滩,了无人烟,但他清晰能嗅到他们身上特有的那股羊膻味儿。他不声不响追着,四野唯有马蹄得得,唯有风掠过面庞,清晰的,就仿如自己真的仍在塞外一般。叫他不忍打断那梦境,放纵自己贪恋一回曾经的畅快。
果然很快他就追到了那些阿达旦部人,他们也骑着高头大马,正在前方奔驰。随着一声暴喝,他策马挥刀,冲入人群便厮杀了起来。
那是一场恶战,他长刀纵横,左劈右砍,鲜血淋漓中杀的兴起,直到将十几个人全都杀死了仍未尽兴,挥刀戳掳着尸体,只为看那鲜血的扑腾,和空气中所飘散的那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那是他最喜欢闻的味道,总能叫他神识全开,兴奋无比。
多少回战场上纵横,杀到最后所有人疲惫不堪时,他手中劲越来越足不知疲倦,正是因为那血腥味的刺激。
回顾戎马生涯,十年之间,他唯一的遗憾,也是他心中常存的遗憾,便是厮杀对战停歇,大获全胜后,从来没有去找个女人好好欢爱上一场。这是他心中为自己守的戒律,看着将士们纷纷奔向妓馆时独自一人回到军营,在*的床板上凝神望天,默颂一段清心咒再背一遍《心经》,将那份*封印在骨髓之中。这是他与他们唯一的区别,是五年的少林寺生活种在他心中的慈与忍。
就仿佛持着这戒律,他曾亲手一石头一石头砸死了侄子的罪孽,与那因为他对血腥的贪著而手刃成山的尸骨皆能得到超度。
他便是这样拖着长刀进了关城,回了自己的卧房。
那是个女子伏在他的榻上,恰是他最喜欢的姿势。他清楚知道这是梦,她也该是自己心底里的魔障才对,就如他对血腥味独特的喜爱一般,是他心底里最大的欲望。
他有些好奇,好奇这魔障底下所藏的那个答案。在现实中他是绝对不会尝试的,可这是梦,这是假的,不是真实会发生的事情,他这样安慰着自己,于是忘了心底死守的戒,忘了那段清心咒与《心经》,血红着双眼的豹子一样扑了过去,褪掉裤子在她身后动了起来。
这是他平生抑在心底的邪念,也是他脑海中最能叫他销魂蚀骨的事情。那女子吟哦有声,紧窒。湿滑,叫他几乎要将整条命都搭在上面都犹觉不足。
终于情欲累积到极点,在临爆发的那一颗,他习惯性退了出来自己动着,便见那女子回过头来。
伏泰正惊呼道:“晚晴!”
他自梦中惊醒,脱了冰凉一片的裤子甩在床下,不住喘着粗气。
三更的鸡才刚叫过,伏泰正冲到了院子里,脑中嗡嗡皆是和尚们夜息前所颂的《心经》。他自己也磕磕巴巴念了起来:“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舍利子,是诸法空相,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色,色是隔壁侄媳那段白嫩嫩的纤腰,以及稍微往上一撩就能看见的,鼓动着摇摆着的兔子,以及他梦中那能叫他交付生死的欢愉,这样的舒愉快活,怎能是空,怎可能是空?
他下山时苦生法师的问话还言犹在耳:你最爱的东西是什么,你此生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你最想要坚守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