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2 / 2)

唐师师用看傻子的目光望着杜鹃,说道:“心怀侥幸是没有用的,早些做准备吧。”

唐师师说完,就去净房漱口了。杜鹃站在桌前,想了很久,还是不服。

明明靖王对姑娘才是最与众不同的,就算王爷真的打算娶妻,人选也该是姑娘,奚云初算什么?要是王爷有意和奚家再续姻缘,那早就续了,为什么先前一直说无意娶亲,等到今年,才突然放松口风?

坊间有说法,是靖王为了等奚二小姐长大,所以才放话不娶妻。杜鹃觉得这个说法很扯,靖王是什么人,这么可能守身多年等一个女人?就算真的在等,不能成婚,那还不能订婚吗?

男人如果真的喜欢,巴不得立刻昭告世界,宣示所有权,怎么可能默默无闻拖着?世上没有例外,男方不主动,那就是不喜欢。

杜鹃心里乱乱的,拿了药膏,进内室给唐师师上药。杜鹃看到唐师师背上的淤青,十分咋舌:“姑娘,您这是怎么弄的?”

“别提了。”唐师师脸蒙在枕头里,瓮声瓮气道,“在路上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下来,就成了这样。”

从马车上摔下来?杜鹃越听越觉得蹊跷,然而唐师师埋着脸,一副不欲再谈的样子,杜鹃没法问,只能轻手轻脚给她上药。

杜鹃涂了药后,在唐师师身上薄薄覆了一层纱,就出去了。等人走后,唐师师等了很久,确定没有声音,才悄悄探向暗格。

还好,里面的东西还是原样,并没有被人发现。唐师师不由松了口气,她这次出门没有带书,而是放在屋里,幸好有惊无险。

唐师师借着枕头掩饰翻到最新页,最新章说周舜华在庄子里辗转难眠,赵子询也独自睡着,默默无声。

卢雨霏这次能大获全胜,全是借了赵承钧的光,没有靖王威慑,赵子询根本不可能将周舜华送走。然而这样只是治标不治本,卢雨霏看似赢了,其实,输的彻彻底底。

外力逼迫只会助长赵子询的逆反心理,外人越反对,他对周舜华的感情就越深。唐师师合上书,幽幽叹息。

后面卢雨霏多年无宠,实在毫不意外。异地处置,要是有人将唐师师正喜欢的宠物强行送走,唐师师也要记恨他很多年,更别说赵子询还是一个男人,一个帝王。

周舜华虽然危险,但是,并非没有反击之力,因为这样一来,周舜华就被推到赵子询这一阵营。卢雨霏站在靖王那边,是压迫方,而周舜华,却是和赵子询同一战线的队友。

后面赵子询叛逆,在赵承钧死后大肆推翻赵承钧的政令,也是出于同一缘故吧。赵承钧真的太强势了,赵子询在府中毫无话语权,甚至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保不住。赵承钧一皱眉头,赵子询就要诚惶诚恐地将爱妾送走,长此以往,赵子询怎么能不生怨怼?

如果是亲生儿子也就罢了,父亲再严厉,终究打断骨头连着筋,然而养子却不同。

唐师师唏嘘,难怪古话说同气连枝,血缘的牵绊实在不可逆转。赵承钧和赵子询的矛盾,是一个无解的局。

唐师师叹息片刻,将书重新藏好。这对父子再唏嘘,那也一个是王爷,一个是世子,轮不到唐师师来怜悯。有这点时间,她还是想想自己吧。

接下来书中章节全和南山庄子有关,也就是说,王府成了一片空白。

唐师师深深吸气,她无法再预知剧情了,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只能靠自己。

祸福荣辱,在此一举。

卢雨霏靠在引枕上,怔怔搅着手中的粥。外面门声轻阖,卢雨霏一个激灵,惊喜地抬起头来:“世子……世子呢?”

陪嫁丫鬟低着头,尴尬道:“世子妃,小厮说世子已经睡了,世子妃有什么话,不妨明日再去。”

卢雨霏颓然,她看着手里的粥,顿时索然无味,嫌恶地扔在桌上。

卢雨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落寞,她低声喃喃:“世子是不是怨我?”

陪嫁丫鬟低着头,不敢说话。世子妃被家里捧得太高了,一路顺风顺水,一点点挫折都受不得。周舜华在十五勾走了世子,让世子妃丢了脸,世子妃就一定要让周舜华连本带利地付出代价。

争风吃醋没错,但世子妃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找靖王。屋里事屋里毕,一旦闹到靖王跟前,谁都得不了好。

卢雨霏事后也觉得自己太冲动了,这次去广济寺,她原本打算和赵子询重修旧好,结果路上遇到了暴风雪,只能中途折返。回程时她几次示好,赵子询都不冷不热,甚至隐隐有些不耐烦。

没错,不耐烦。卢雨霏这回真的害怕了,她是不是,做了一件无可挽回的错事?

然而事已至此,卢雨霏能怎么办?她只能继续强硬下去,告诉所有人她没有错,连在陪嫁丫鬟面前也不能露出悔意。卢雨霏消沉了一会,强行打起精神,说:“世子今日可能太累了,等过一段时间,他总会回心转意。周舜华已经被我处置,接下来再安抚好奚家,我的计划便大功告成了。”

奚家算是这次出行的唯一收获。卢雨霏原本想给奚家牵线,所以特意邀请了奚云初,没想到阴差阳错,反而试探出了靖王的真实心意。

卢雨霏扬眉吐气,她觉得都是自己的功劳,如果没有她邀请奚云初,如果他们路上没有遇到险情,靖王怎么会关心则乱,松口娶妻呢?卢雨霏得意,说:“我给奚家施了这么大的恩情,她们不知该如何感谢我呢。日后有奚云初帮忙,我在府中总算不是孤掌难鸣,腹背受敌了。”

大丫鬟有些担心,谨慎地提醒道:“世子妃,奚二姑娘如果真能入府,那便是王妃。到时候,王府中馈就归王妃管了。”

“怎么可能?”卢雨霏一下子沉了脸,说,“奚云初能当王妃全靠我,她不报恩就算了,难道还能和我抢东西?”

“不然呢?”丫鬟叹气,低声劝道,“奚二姑娘心高气傲,恐怕未必会认世子妃的帮助。王妃毕竟和世子妃不同,到时候她有礼法撑腰,又有靖王宠着,恐怕,不肯屈居人下。”

其实陪嫁丫鬟一直不同意卢雨霏扶持奚云初,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府邸中只能有一个女主人。卢雨霏上无婆母下无小姑,一个人做主多轻松,为什么非要抬一门婆婆进来?

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添堵么?

陪嫁丫鬟担心,劝卢雨霏道:“姑娘,奴婢知道您是好心,但是不能全部寄托于奚家。世子才是您的立身之本,您得多给自己做准备啊。”

卢雨霏沉着脸坐了半晌,最后不得不承认丫鬟是对的。奚云初不是个好相处的人,明明半桶水晃荡,还偏喜欢指点江山。就算奚云初最开始对她有感激,等时间长了,奚云初那个人也会忘恩负义。

她可以拉拢奚云初做帮手,却不能指望奚云初当底牌。卢雨霏能依靠的,还是自己。

卢雨霏握紧手心,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微微发白。过了一会,卢雨霏咬牙道:“周舜华走了,世子身边没有伺候的人不妥,再给世子抬一位妾吧。”

第二天,卢雨霏打发走请安的侍妾后,叫了自己的陪嫁丫鬟进来。她左看右看,怎么看都不放心。

女子出嫁前,母亲总会给女儿准备陪嫁丫鬟。这些女子面容姣好,身段妖娆,卖身契却捏在女方家里。万一女儿生不出孩子,或者姑爷喜新厌旧,这些陪嫁丫鬟就是固宠的工具。

卢雨霏自然也有陪嫁丫鬟,但是她迟迟狠不下心,给自己的丫鬟开脸。一旦走出这一步,那就再也收不回来了,非但卢雨霏和这个丫鬟的主仆情谊断绝,连其他下人也会心思浮动。毕竟,能当主子,谁想当丫鬟呢?

就算有卖身契在,也不能保证这些人不生外心。卢雨霏想了又想,最终对贴身丫鬟说:“来人,备衣,我要去给父亲请安。”

卢雨霏想好了,与其折损自己的人手,不如放流云院那些人狗咬狗。反正这些女子迟早都要被处死,她们有才有貌,又注定生不出子嗣,这才是真正不会对卢雨霏产生威胁的人选。

唐师师下午在书房抄书时,接到杜鹃的传话。唐师师不动声色,悄悄出了门,走到墙角处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