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溯一怔,诧异地道:“你是说,在送进房之前,汤里并没有砒霜?”
“是的。”林默接过手下递来的银针,恭敬地呈给东方溯,“陛下请看,砒霜毒性强烈,银针只需沾到一点就会变黑,但这根银针通体银亮,没有一丝转黑的迹象,可见厨子和送膳的小厮都没有下过毒。”
东方溯捻着银针思索片刻,道:“那在他们送来膳食后,有谁进过予恒的房间?”
林默抬头,眸光乌沉如墨,“并没有。”
东方溯面皮狠狠一跳,神情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半晌,他硬梆梆地吐出四个字,“朕知道了。”
林默试探道:“那现在……”
“朕进去看看。”扔下这句话,东方溯转身走了进去,窗子都关着,光线艰难地透过窗纸进来,在地上投下浅浅的光影。
予恒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可怕,要不是盖在胸口的被子能看到轻微的起伏,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没了生机。
东方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痛心、失望、厌恶、悲哀……无数情绪交织在眼底,复杂难言。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叩门声,是解毒的汤药煎好了,在得了东方溯允许后,下人端着药走进来,小心翼翼地喂尚在昏迷中的予恒喝下。
“唔……”在下人离开后不久,予恒发出低微的声音,眼皮缓缓睁开来,在适应了屋里并不明亮的光线后,他瞧见了站在床边的人影,诧异地道:“父皇?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东方溯收起眼中的复杂,淡然道:“朕听说你中了毒,过来看看。”
听到这话,予恒流露出动容之色,但仅仅只是片刻,便又点滴不漏地收了起来,强撑着坐起来些许,讥声道:“您不是巴不得我死吗?”
东方溯漠然盯着他,“这是你对父皇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父皇……”予恒咂一咂嘴巴,嘴里还残留着汤药的苦涩,“您心里早已经没了我这个儿子,我又何必硬凑上来。”
沉默片刻,东方溯徐徐道:“所以,一直到现在,你都还认为自己没错?”
“当然。”予恒不假思索地回答着,“予怀贪污赈银,纵容手下胡作非为,残害人命;百官上奏要求废除他东宫之位,合情合理。结果呢,您为了维护他,将脏水一股脑儿往我身上泼。”他吃力地拍一拍手,满面讽刺地道:“呵呵,天底下竟有这样狠心绝情的父亲,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东方溯没有与他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道:“知道谁想要害你吗?”
予恒眸光微微一颤,“不知道。”
东方溯将他细微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漠然道:“朕知道。”
他的话令予恒诧异不已,“是谁?”
“你自己!”听到这三个字,予恒搁在被上的双手猛地一缩,半晌,他不自在地笑道:“我自己下毒害自己,简直是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东方溯面无表情地道:“为了逼朕废予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尽管予恒极力掩饰,仍是透出一丝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