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将被他问得一愣,“这倒没有?”
“那又何来窝藏二字,你现在冒冒然冲进去,正合了陈一敬的心,到时候去皇帝那里倒打你一耙,别说官职,连人头都不一定保得住。”王谦恼怒地道:“亏你跟了老夫这么久,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明白。”
武将听得满头冷汗,急忙道:“末将大意,多谢丞相提点。”说着,他又道:“那现在怎么办?”
王谦盯着大门上各写着一个“陈”字的灯笼,橘红灯光如流水一般轻泄在那张充满算计的脸上,“跟老夫耍花样,好,老夫就陪你好好玩玩。”
“派人把守住这里,不许任何人进出;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为了保护他们安全,毕竟……”王谦笑意深深地道:“刺客还没抓到呢。”
武将会意地道:“末将明白,末将一定严守所有出入口,别说人,连苍蝇都休想飞出。只是……丞相受委屈了。”
“无妨。”王谦毫不在意地摆手,“只要张启凌还在蓟城就足够了,再说……连这么一点小委屈都受不了,还谈什么成大事。”
“丞相英明。”面对武将的恭维,王谦笑一笑,将双手拢在袖中离去,一片六棱雪花从夜空中飘转而落,成为蓟城今年冬天的第一片雪。
王谦表面谦和宽厚,实则是一个龇牙必报之人,这次受了这么大的难堪,自不会善罢干休。第二天一早,他便入宫见燕帝,老泪纵横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免不了添油加醋,曲解是非。
燕帝听完后,果然如他所料的那般勃然大怒,当即下旨将陈一敬和张启凌押入皇宫。
圣旨之下,陈一敬不敢也不能拒绝,只得跟随禁军入宫,而且……他也确实有许多话要和燕帝说。
燕帝斜倚在榻上,目光冷冷掠过张启凌,落在陈一敬身上,“你可知罪?”
陈一敬挺直了脊背,沉声道:“臣不知何罪之有。”
“大胆!”燕帝重重一拍床榻,恼怒地道:“你身为将军,当知使臣只许居住在驿站之中,你却不顾王丞相的规劝,执意将他留在府中,坏了规矩不说,还弄得双方险些打起来,你还敢说自己无罪?”
“陛下息怒。”陈一敬来之前已是与张启凌商量好了说辞,所以并不慌乱,平静地道:“臣昨夜确有不妥之处,但臣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燕国,为了陛下。”
燕帝先入为主,哪里听得进他的话,坐直了身子怒喝道:“一派胡言,看来朕这些年真是太过纵容你了,令你放肆至此。”
一直站在旁边的张启凌突然开口道:“张某听说燕帝遇袭,身受重伤,无法缔结盟约,现在看来,却是中气十足,并无大碍。”
被他这么一说,燕帝才猛地想起自己现在的“情况”,连忙咳嗽几声,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王谦也适时道:“陛下伤势刚刚有所好转,切不可太过激动,以免恶化。”
燕帝指了陈一敬,痛心疾首地道:“他不守律法,不服管教,甚至连朕也不放在眼中,你让朕怎么能不气。”
“陛下!”陈一敬抬头,一字一字道:“真正不将陛下放在眼中的,不是臣,而是——王丞相!”
“放肆!”燕帝越发恼怒,瞪了他道:“你真以为朕不会惩治你吗?”
“臣不敢,但请陛下仔细回想一下,王谦明明同意陛下与北周结盟,为何要将结盟日子一拖再拖,甚至……”他咬一咬牙,大声道:“怂恿陛下编出行刺一事!”
燕帝怎么也没想到陈一敬会知道“行刺”一事的真相,更没想到他会这样当众说出来,一时面色青得可怕,大殿也静得可怕,谁也不敢说话。
许久,燕帝终于回过神来,随手抄起枕连用来安神的如意掷到陈一敬头上,气急败坏地吼道:“混帐东西,朕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