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汉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你这年轻人怎么不听劝呢,知道又能怎么样,你还能管这事啊?听老头子的话,走吧。“
东方溯微笑道:“我打小就这性子,凡事不弄个清楚明白,这心里就跟醒了根刺一样,吃不下睡不着,实在不舒服。”
老汉连连摇头,见东方溯始终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得妥协,“好吧,我告诉你,不过你必须答应我,听完之后立刻离开,一刻都不许耽搁。”
在东方溯点头后,他望着浮云漫卷的天空,徐徐道:“一切都得从那个金矿说起,万恶贪为首,真是一点没错。”老汉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比刚才又深了几分,“你知道陵阳一年的产金量,产铜量分别是多少吗?”
东方溯斟酌着道:“我以前去金陵城做过生意,有一次与一个小吏吃酒,无意中听他说起,陵阳的产金量大约十斤一年,产铜量在几百斤左右。”
“十斤,几百斤……”老汉怆然一笑,低头“叭嗒”“叭嗒”吸了几口旱烟,沉声道:“我虽然不知道具体数字,但可以肯定,这个金矿一年金子的产量至少在五十斤以上,产铜量更是达到上千斤,而且都是上好的黄铜,偶尔还能挖到红铜甚至是紫铜。”
“五十斤?”东方溯难以置信地盯着老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知道陵阳金矿产量有问题,但万万想不到,竟相差到这个地步,这群人实在胆大包天
老汉冷笑道:“就这个数字,还是少算了呢,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好好的良田没人耕吗?因为都被拉去挖矿了。”说着,老汉讽刺地道:“你要想见人,就去矿山,那里漫山遍野都是人,要多少有多少。”
东方溯面色阴沉地道:“这么说来,他们一直在欺骗朝廷?”
“不骗朝廷怎么贪呢。”老汉沉沉叹了口气,“每年他们都会征召许多壮汉去挖矿,虽然苦了些,但给工钱,也管饭,还算过得去,可从三个月前开始,一切都变了,他们开始疯狂挖掘矿山,日夜挖掘,根本不停,不断有人因为疲累过度而出事甚至丧命,可他们依旧不管不顾,甚至变本加厉。有人想要离开,可他们管制了矿山,不许任何人离去的同时,又不断抓人挖掘,连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也不放过,弄得人心惶惶。”
“挖了那么多年,矿山早就已经千疮百孔,随时有可能坍塌。这个事情,工人早和他们说了,可没一个人理会,只是一门心思要山里的金子,上个月,矿山发生过一次小坍塌,听说好多人被活活埋在里面,惨啊。”
东方溯算算时间,三个月,差不多就是他们在渭水发现金子的时间,应该是当地官员担心金矿的事情隐瞒不住,所以想在事发之前多挖掘一点金子,这些人——该杀!
“三个月里,进了矿山的人没一个回来过,你说说,谁还敢去?可要是不是,他们就上门来抓,万般无奈之下,只能逃离这里。”老汉吐出一个残缺不全的烟圈,悲声道:“你说说,要不是迫于无奈,谁愿意背井离乡啊?”
静寂片刻,老汉催促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快走吧。”
东方溯压下心底的愤怒点头道:“多谢老人家,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老汉摇头道:“别来了,这地方就不是人呆的,我……也不过是在等死罢了。”他望着空旷荒废的田地,眼中是说不出的悲凉。
就在这个时候,好几个穿着黑色短褂的人奔了过来,看到这群人,老汉面色大变,烟杆也掉在泥地上,他顾不得捡,急切地推着东方溯,“走!快走!”
东方溯心思一转,已是猜到了那些人的来历,“他们是矿山的人?”
“对。”老汉匆忙应了一句,催促道:“快带着你的人走,别被他们盯上,快!”
在他们说话间,那群人已经奔到了近前,一半继续往前奔去,另一半停了下来,其中一个睁着一双三角眼上下打量东方溯,不怀好意地道:“哪里来的啊?”
老汉代答道:“他是过路的,这就走了。”
“老东西,我问你话了?”那人面色不善地盯着老汉,在后者惶惶低下头后,他目光一转,又落在东方溯身上,“问你话呢,哑了啊?”
“我是个绸缎商人,想去陵阳做点生意。”听到东方溯这话,那人顿时乐了,“那正好,来,跟我们走,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保证财源广进。”
老汉不忍东方溯陷身矿山这座泥沼,忍着心中的害怕道:“他不是咱们陵阳的人,你让他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