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明白还是不敢承认?”他摇头,痛声道:“梁秀英,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梁氏又慌又急,跪下道:“臣妾究竟做错了什么,请陛下明示。”
东方溯怒极反笑,“你好意思问,朕都不好意思说。”停顿半晌,他垂目道:“眼下在金陵城盛传的那个流言,与你有关是不是?”
这句话如刀斧一般灌入梁氏耳中,惊得她面无人色,身子一阵冰凉,仰头道:“陛下以为……是臣妾做的?”
“不是你。”梁氏还没来得及高兴,耳边便又传来冰冷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但你也脱不了干系。”
梁氏拼命摇头,“陛下……陛下究竟在说什么,这件事分明就是楚……”
“不是萧若傲!”东方溯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她的话,令梁氏面色越发苍白,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东方溯缓步走到窗前,背对着梁氏道:“由始至终,萧若傲恨的都是朕,所以他会用尽一切手段来对付朕,对付朕的子民;但对贵妃……他不会。”
梁氏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连连摇头,“贵妃背叛他在先,之后帮着陛下屡屡对付西楚,他怎可能不恨。”
树影张牙舞爪地投落在窗纸上,犹如行走在夜色中的鬼魅,令人心生恐惧,可事实上,最可怕的,并不是鬼魅,而是——人心。
东方溯默默不语,他不愿意回忆萧若傲看慕千雪的眼神,因为那会让他意识到,有一个人,一直觊觎他深爱的女人,千方百计想要从他身边夺走。
从九王府到边境,萧若傲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死慕千雪,但他没有,因为他要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人,所以他不会去散播这样一个随时会要了慕千雪性命的谣言。
十二年后的萧若傲终于明白,慕千雪对他来说,并不仅仅是攀向权力巅峰的工具。
所以早在谣言刚出来的时候,东方溯就排除了萧若傲散播谣言的可能性,而将目标锁定在几个人身上。
东方溯没有去解释原因,只是重复着刚才说过的话,“总之他不会。”
梁氏含泪道:“陛下宁愿去相信敌国皇帝,也不愿意相信臣妾吗?”
“相信……”东方溯满面讽刺地回过头,下一刻,化做雷霆之怒,如无数烈马自天际奔涌而落,“朕就是太过相信你,才让你蒙骗至今!”
“臣妾从未……”
“还敢撒谎!”东方溯愤然打断,指了她一字一顿地道:“朕告诉你,全天下的人都可以恨贵妃,唯独你不可以!”
这句话将梁氏心里积压多年的愤怒与仇恨勾了起来,“为什么不可以?”
东方溯冷冷望着她,脑海中闪过慕千雪的一再叮咛,终是压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拂袖转身冷冷道:“总之不可以。”
梁氏冷笑道:“陛下这话说得好生没道理,慕贵妃的兄长害得臣妾父亲惨死,而臣妾……竟连恨的资格都没有,岂不可笑!”
东方溯头也不回地道:“既然上了战场,就该料到会有一死!”
“若是死在明刀明枪之下,臣妾无话可说,但父亲不是,他是被慕临风用阴险手段害死的,一直到死,父亲都用身体护着陛下,寸步不让。”说到这里,梁氏淆然泪下,哽咽道:“七年了,七年来,虽是高床软枕,却从未有一夜是真正睡得安稳,总是会梦见父亲临死的样子……”她抬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东方溯,“可是这一切,陛下早已抛诸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