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临接过话,“回太后的话,臣昨日为容贵人请脉的时候,也确是小产脉象无疑。”
秋月讶然道:“这可奇怪了,周立说容贵人未曾身怀六甲,是她蓄意编了谎言嫁祸皇后;二位太医却又说确有龙胎,到底哪个真哪个假?”
容氏身子一震,死死盯着伏跪在地上的周立,恨声道:“三年前,你大意犯错,被赵氏责罚,是谁帮着你求情,又是谁赠你膏药?你现在竟然恩将仇报,周立,你良心何在?”
“奴才……奴才……”周立冷汗涔涔地攥着双手,久久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厢,容氏喝斥完他之后,膝行上前至陈氏脚前,泣声道:“太后说的没错,臣妾是嫉妒梁昭仪与易荣华,但臣妾不是嫉妒她们高位,而是她们的孩子,每每看到三殿下与长公主,臣妾都是说不出的喜欢,日日在佛前祈求,盼着也能怀上孩子,为陛下开枝散叶。”
“上天垂怜,终于让臣妾怀上了皇嗣,臣妾……”容氏哽咽道:“臣妾知道的时候,不知有多欢喜,为他做了许许多多的衣裳,只盼他一出生就能穿上亲娘做的衣裳,为了这个孩子,臣妾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计较,哪怕是一无所有,哪怕是要臣妾折寿十年甚至二十年,臣妾也没有一句怨言。”
“可是才短短几个月,他便离开了臣妾,臣妾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福薄,后来纪太医验了,是皇后,是皇后容不下我的孩子,她生生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已经一无所有,为什么她还不肯放过我,为什么!是非否要连我也死了,她才高兴?到底我做错了什么?”她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哽咽也变成了嘶心裂肺的痛哭,令人心酸不已。
陈太后也是听得一阵恻然,寻思片刻,她看向头几乎快碰到金砖的周立,“哀家再问你一次,容贵人到底有没有指使你诬陷皇后?”
周立浑身发抖,半晌说不出话来,冷汗沿着面无人色的脸颊流到下颌,滴落在地上。
陈太后垂目抚过铁锈红的裙裾,漠然道:“好好想清楚,若让哀家发现你在撒谎,慎刑司还有暴室,呵呵,多的是罚人手段,哀家会让你在临死之前一一尝遍。”
听到这话,周立更是抖若糖筛,哆嗦着道:“太后饶命!太后饶命!”
陈太后冷斥道:“想免受皮肉之苦,就给哀家从实招来!”
容氏阴森森地盯了他,“你若敢忘恩负义,有一句谎言,我死去的孩儿一定来找你索命!”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立连连磕头,痛哭流涕地道:“奴才说!奴才全部都说!容贵人她……她确实怀了龙胎!”
此言一出,除了慕千雪,众人尽皆哗然,难以置信地盯着周立,刚才他可是斩钉截铁地说容氏没有怀孕,龙胎是她编造出来的谎言;结果一转眼……竟又成真的了?
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又是假?
夏月最先反应过来,捺着心中的不安,指了周立厉斥道:“大胆,你怎敢在太后面前满口谎言?”
周立没有理会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朝陈太后道:“是贵妃娘娘,她……她为了替皇后脱罪,收买奴才,说是可以保奴才不死,并许了很多好处,要求就是让奴才撒谎冤枉容贵人假孕;奴才不敢得罪贵妃,再加上鬼迷心窍,所以……”说到这里,他又连连磕头,求陈太后饶命。
夏月听得几乎要气晕过去,什么收买,什么冤枉假孕,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情,这个周立,疯了不成?
这次别说夏月,连张进也忍不住出声,“太后切莫听信小人胡言,奴才今日一直跟在贵妃身边,贵妃确实召见过周立,但绝无收买一说,还请太后明鉴。”
周立哭诉道:“奴才自知罪该万死,只求太后看在奴才以前做事还算尽心尽力的份上,饶了奴才这条狗命吧。”
夏月怒容满面地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这样胡言乱语,冤枉我家主子,就不怕遭天遣吗?”
周立面容戚戚道:“我就是怕遭天遣,才说出实情,容贵人若因为我而受无妄之灾,我必余生难安。”
“啪啪啪”殿内突然响起拍掌声,正是慕千雪,她笑意浅浅地望着义正辞言的周立,“好一句余生难安,周管事这撒谎的本领,真是让本宫佩服至极。”
周立抹一抹泪,悲声道:“奴才知道娘娘是想救皇后,但奴才过不了良心这关,那些胭脂……确是皇后交给奴才的,她也确实害了容贵人的孩子。”
“良心?”慕千雪掩唇一笑,讽刺道:“你若有良心,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