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仿佛没察觉到她眼中的冷意,满面堆笑地道:“奴才哪敢骗昭仪娘娘,自是千真万确。”
梁氏也不生气,淡然道:“既然公公不肯说,不如让本宫猜一猜。”她抚一抚脸颊,凉声道:“若是本宫没猜错,贵妃应该是为陛下亲征一事去的,对吗?”
孙兴脸皮一紧,僵在那里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好半晌方才干笑道:“奴才前一夜睡得不好,一整日都在犯困,实在没听清,还请娘娘恕罪。”
梁氏盯着他,冷声道:“公公这是防着本宫呢。”
孙兴欠身道:“岂敢,奴才确实没听清。”说着,他起身道:“若娘娘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先行告辞了,多谢娘娘赐茶。”这般说着,他拱一拱手转身离去,在快要走到门边的时候,耳边响起清凌凌的声音,“你以为她会放过你吗?”
孙兴脚步一顿,诧异地回过头来,“娘娘这是何意?”
梁氏展一展桃红刻丝广袖,起身走到他身前,徐徐道:“这几年,赵姐姐给公公的银子,应该不下万两了吧。”
此话落在孙兴耳中,犹如五雷轰顶,面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一颗心在胸口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勉强定一定神,不自在地笑道:“哪有这种事,娘娘从哪里听来这些胡话?”
梁氏绕着他徐徐走了一圈,“胡话吗?可本宫看赵姐姐说这事儿的时候,神智很是清楚,并没有半点糊涂或者失心疯的模样。”
孙兴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白,几番下来,脸上已是一丝血色也看不到,他咬牙道:“娘娘想怎样?将这件事告诉陛下吗?”
梁氏唇角微微一弯,“本宫若有心说出去,岂会等到现在,赵姐姐在世时,活得艰难,除了本宫,也就只有公公肯怜惜她一些,所以这几年,本宫一直很感激公公,只是……有些人从不懂得‘与人为善’这四个字。”
孙兴面色稍缓,“不知娘娘指的是谁?”
梁氏冷笑道:“赵姐姐死在谁的手里,公公这么快就忘记了吗?说起来,还是;公公亲自送赵姐姐上路的呢。”
孙兴脸颊一搐,涩声道:“奴才也不想,无奈圣旨难为,还望娘娘恕罪。”
梁氏笑而不语,小聪子接过话道:“公公误会了,主子并没有怪罪之意,相反,是想提醒公公。”
在孙兴疑惑地目光中,小聪子叹息道:“赵老爷虽然犯下大错,但赵娘子罪不至此,若非那一位在暗中推波助澜,赵娘子何于落在这个地步。”
孙兴对他口中的“那一位”心知肚明,淡然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再说又有什么意思。”
“若是真的过去就好了,可惜啊。”小聪子摇一摇头,沉沉道:“不瞒公公,在出事之前,赵娘子曾悄悄来找过主子,说是有人在查她还有……孙公公。”
孙兴被这话吓了一跳,勉强笑道:“无端端的查咱家做什么?”
梁氏对着灯光比一丝涂着丹蔻的玉指,漫然道:“公公没有听过斩草除根这句话吗?”
这句话令孙兴连表面的笑容也维持不住,颤声道:“是那一位?”
梁氏望着他青白交错的脸庞,微笑道:“除了她,还有哪一位如此容不下赵姐姐?”
孙兴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松,松了又紧,不过片刻,已是出了一手粘腻的冷汗,“奴才是帮过赵娘子一些小忙,但应该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