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千雪手指微微颤抖,遥遥望着北方的天空,东方——你还好吗?
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承德殿中,正在批阅奏折的东方溯,胸口猛然一紧,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攫住一般,朱笔自手中掉落,沾满朱砂的笔尖在奏折上留下一道鲜红;与此同时,一滴清泪毫无征兆的自眼眶中滴落,与那朱红绘就的鲜红混在一起,犹如一滴血泪。
张进大惊失色,连忙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东方溯没有理会他,怔怔望着拭过眼眶的手指,那里有一层薄薄的湿润,他知道,那是泪,可是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落泪?
还有……胸口怎么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张进迟迟不见东方溯言语,更加慌张,颤声道:“陛下,您……您别吓奴才啊。”
他的声音将东方溯自沉思中拉回来,摇头道:“朕没事,只是……”只是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那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隐约记得,昏睡之时也有过类似的感觉,但因何而起,又因何落泪,他半点也想不过来。
“陛下,赵昭容求见。”宫人恭敬的声音隔着殿门传进来。
东方溯压下心中的疑虑,道:“让她进来。”
殿门徐徐开启,一袭紫锦华衣在三月暖熙的春风中曳过门槛,来到大殿中央,有婉转如莺燕的声音响起,“参见陛下,陛下万福圣安。”
“平身。”东方溯召手示意她进前,“你怎么来了?”
赵平清嫣然一笑,“臣妾听说陛下午膳没动几口,怕您会饿,特意做了一些点心过来。”说着,她从紫燕提着的食盒中取出数碟精致地点心,“陛下尝尝看。”
东方溯捻了一块玫瑰糕送入口中,待得咽下后,颔首道:“好吃,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既是好吃,陛下就多吃几块。”说话间,赵平清看到摊在案上的奏折,轻声道:“陛下,咱们真的要与东凌开战吗?”
东方溯沉沉点头,“如果他们始终不肯交出贵妃,那就只有两国开战。”
赵平清眼底掠过一丝冷光,斟酌道:“贵妃当初就是不想陛下有危险,不想北周动乱,才去的东凌;如今……贵妃若知道无数将士将为她而战死,不知会有多难过。”她叹息一声,迟疑道:“有一句话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
东方溯握一握她的手,“此处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只管说就是了。”
赵平清徐声道:“臣妾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可臣妾思来想去,始终觉得现在不是出兵的好时机;毕竟……一旦开战,我们要面对的,并不仅仅是一个东凌,还有西楚与齐国,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还有,万一东凌拿贵妃来作挡箭牌,陛下该当如何。”见东方溯不说话,她再次道:“臣妾私以为,出兵一事不妨先缓一缓,等有了万全之策,再发兵东凌不迟。”
东方溯负手走了几步,沉声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但……这件事拖得越久,变数就越多,贵妃……于北周有恩,朕虽想不起她,却也不能放任她在东凌不管不顾。”
“这是自然,但陛下是否想过,您这次出兵,或许……”赵平清举目,一字一顿地道:“是贵妃的催命符!”
东方溯一惊,骇然道:“何出此言?”
“东凌掳走贵妃,无非是想利用贵妃来威胁陛下,所以他们不仅不会伤害贵妃,还会善待于她;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北周强盛的基础上。可如果此次兵败,齐、楚两国趁虚而入,从而令我国元气大伤,东凌……就不会再忌惮陛下,同时……也不必再留着贵妃性命。”
“齐国!西楚!”东方溯缓缓念出这四个名字,狠狠一拳捶在御案上,恨声道:“总有一日,朕会让这两个名字永远消失在中原大地上。”
赵平清唇角微微一弯,欠身道:“臣妾知道陛下心怀大愿,正因为如此,才要事事谨慎,不可半分踏错。”微微一顿,她又道:“贵妃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劝陛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