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霄也不气恼,慢悠悠啜了口茶,凉声道:“如果我告诉你,这是太后的意思呢?”
张启凌脸色微变,“祖母?”
“不错。”张廷霄微笑道:“下朝后,我见天气不错,又想着数日未见祖母,甚是挂念,就去了后宫给祖母请安,闲聊之时,说起胭脂的事情,祖母很是怜惜,特意赐了一个香囊给胭脂,并让我转告你,胭脂虽有错,却是出自一片忠善之心,其情可悯,当许她重回四王府。”
张启凌直直盯着他,深黑色的眸中似有幽冷的火苗在跳动,“看来大哥今日是有备而来。”
他是凌帝遗留在宫外的血脉,一直养在宫中,直至五岁之时,生母病故,方才由天机老人带回襄月城,被册封皇子养在明宫之中,因其身份特殊,宫中无人怠见,常在背地里骂他是野种,就连宫人也不将他这位四皇子放在眼里。
他虽早慧,但毕竟才五岁,天机老人又不能时时进宫,所以那段日子过得隔外艰难,所幸当朝许太后,也就是他的祖母,是一个心慈之人,怜他自幼失母,派人将他接到自己宫中,亲自抚养,这一养就是十年,直至张启凌长大成人,出宫建府。所以在明宫之中,张启凌只听两个人的话,一个是凌帝,另一个就是许太后。
张廷霄低头一笑,搁下茶盏起身来到张启凌身边,俯身凑到他耳畔,徐徐道:“若没这点准备,我又怎么敢来你这里自取其辱——老四!”说罢,他转首朝跪在地上的胭脂道:“还不赶紧将太后赐给你的香囊拿出来给四殿下过目?”
“是。”胭脂应了一声,自怀中取出一个金累丝缀翡翠穗子的香囊,双手呈至张启凌身前,垂首轻语,“请殿下过目。”
见张启凌迟迟未曾接过,张廷霄长方形的眼眸微微一眯,“老四,祖母对你可是一向疼爱有加,你连她的面子也不肯给吗?”
张启凌背在身后的双手猛地一紧,许久,他缓缓点头,“既然大哥与祖母都替这丫头求情,也罢,我就再给她一个机会;但丑话说在前面,可一不可再,若有下一次,就算父皇开口,我也不会再留她。”
胭脂连连摇头,“请殿下放心,奴婢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说着,她伏下身去,叩谢道:“多谢殿下开恩!”
张启凌面无表情地着张廷霄,“大哥满意了?”
张廷霄哂然道:“瞧你说的,好像胭脂回你身边,对我有多大好处似的,我纯粹就是看胭脂可怜,所以帮帮她。”
张启凌面庞泛起一抹讥诮之色,“我真是不知道,原来大哥还是一个如此善心之人。”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张廷霄笑一笑,来到胭脂身边,扶起她道:“好好记着当初的教训,别辜负了我的一片苦心。”
胭脂低眉一礼,“奴婢知道,多谢大殿下。”
在松手时,张廷霄用只有彼此能够听到的声音道:“好好收着这个香囊,只要香囊在,老四就不会轻易动你,切记!”
胭脂睫毛微微一颤,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在张廷霄离去后,她走到张启凌身边,怯怯地道:“殿下……”
张启凌目光一冷,沉声道:“周管家,带她去杂役房做事。”
周管家一怔,小声道:“殿下,杂役房都是一些粗活,辛苦繁重……会不会不太适合胭脂姑娘?”
胭脂在府里时,是张启凌的贴身侍女,地位与他几乎相当,除照顾张启凌一应衣食起居之外,再不需要做任何事情,更不要说是干粗活了。
张启凌正憋着一肚子气,见到他质疑自己的决定,顿时变了神色,语气森森地道:“什么时候我做事还要征得你周管家的同意了?”
周管家大惊,赶紧跪下请罪,张启凌冷哼一声,挥手道:“还不立刻把她带下去,另外,没我的话,不许她踏出杂役房一步。”
周管家迭声答应,拉着胭脂告退离去,一路不停地来到杂役房,十几个仆妇在院子里忙着砍柴浣衣,大雪初歇,尽管穿着厚厚的棉衣,依旧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尤其是负责浣衣的那几人,手指冻得又粗又红,犹如十根胡萝卜。
周管家与杂役房的管事说了几句后,来到胭脂身边,“我已经交待过了,管事会尽管安排一些轻松的活给你。”
“有劳周管家费心了,胭脂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