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晋颤声道:“当真……一点还转的余地都没有吗?”
“从文斌踏上这条路开始,就该明白会有今日的下场。”说完这句话,东方洄眸光肃然一冷,松开搀扶着卫晋的手,用所有人都可以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道:“卫文斌在江宁为官期间,贪墨无度,冤杀江宁百姓,罪不可恕,着即——”东方洄闭一闭目,不带一丝感情地道:“判处斩立决,三日后行刑!”在保全卫文斌与自己名声之间,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这个选择无疑是对的,却也给东方洄埋下了隐患,而这一点,后者并没有察觉。
卫晋瘫倒在地,苍白的嘴唇不住哆嗦,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虽说是做戏却也是真的难过,想不到他威风一世,临近花甲之年却要遭受父子生离之苦,以后想见一面都难;而且,文斌除了保住一条性命之外,其他一切算是彻底毁了,他二十多年的心血,也全废了。
随着怀恩一声“退朝”,百官依次退去,只有卫晋怔怔跪在空旷的殿中,东方洄垂目道:“舅舅放心,朕会保下文斌,不会真要了他的性命。”
卫晋抬起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的脸,双唇哆嗦着道:“老臣知道,只是……老臣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刘明道欺人太甚!”
“朕又何尝咽得下,只是这一次他占了理,朕也拿他没法,不过舅舅放心,文斌之仇,舅舅之恨,朕一定会向他讨回。”
怀恩来到卫晋身边,细声道:“这地上凉得很,老奴扶您起来。”
在怀恩搀扶下,卫晋吃力地站起来,难过地道:“老臣想去看看文斌,以后……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了。”
“去吧,后面的事情,朕会办妥。”在卫晋离去后,东方洄狠狠一捶旁边的蟠龙朱红圆柱,吓得怀恩心肝乱跳,忙不迭拉住他的手,幸好没有大碍,只是稍有些红肿,“陛下当心龙体,这万一要是有所损伤,可不得了!”
东方洄面色阴冷地道:“有些人可不这么想!”
怀恩知道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劝道:“刘大人是过份了一些,但他就是那样倔直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他要是没那样,才叫稀奇呢!”
“是,朕知道!”东方洄咬牙道:“朕后悔没有及早拔了这根刺,以至于让他有机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老奴明白,等这件事风头过去后,陛下随便寻个由头罢了刘大人官就是了,谅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东方洄平复了一下心情,凉声道:“刘明道好解决,其他人却是棘手得很。”
怀恩眼珠子一转,试探道:“陛下是说荣王他们?”
“这几天,他们上窜下跳的样子,你也都看见了,明摆着是一门心思要与朕做对。”
怀恩赔笑道:“任他们再怎么折腾,说到底也只是小小萤虫,萤火之光又岂能与皓月争辉!”
东方洄冷哼一声,“可惜他们没有这个自知之明,若非还未查到神机营落在何人手里,哪里还容他们猖狂!”
怀恩轻声道:“信王已死,先帝临终召见的皇子只剩下荣王、安王与穆王三位,老奴相信,很快就会查出来,陛下不必太过心急。”
东方洄也知道此事急不得,缓了口气回到龙椅中坐下,“文斌一事,你认为交给谁人去办合适?”
怀恩眼珠微微一转,躬身道:“卫大人眼下被关押在刑部之中,若无意外,负责监斩的必是刑部,故而老奴以为,该从刑部择人去办。”
东方洄也是这个意思,微一颔首吐出一个名字来,“杨和?”
怀恩沉吟片刻,仔细斟酌了字句道:“杨大人眼下代掌刑部,又一直主张从宽处理置卫大人一案,本是最合适的人选,可他并非陛下嫡系一脉,冒然将此事交给他去办,老奴以为,风险太大。”
怀恩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东方洄说话,反倒一个劲地盯着自己,不由得忐忑道:“可是老奴说错了?”
东方洄笑道:“昨儿个江福与朕说,你自入秋之后,就犯了风湿的老毛病,夜里经常痛得睡不安稳,朕想着你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是不是该出宫去享享清福。”江福是怀恩的徒弟,这些年一直跟着怀恩在承德殿侍候。
怀恩闻言,急忙道:“启禀陛下,最近秋雨缠绵,老奴这手脚是有些不听话,但只是小病,绝没有像江福说得那么严重,经过太医几次针炙之后,已是好了许多,妨碍不了侍候陛下,求陛下别赶老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