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徐徐念着这两个字,慕千雪眸中露出凝重之色,尽管周帝极力掩饰,她还是在其眼底看到了不逊于萧若傲的野心以及猜忌。
承德殿那番对答,看似轻松,其实每一句甚至每个字,她都在心里再三斟酌,确保周帝不会起疑之后方才出口,只要当中说错一个字,就会招来周帝比之前更深的猜疑,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却极耗了许多心力。
静默半晌,夏月忽地道:“公主,周帝真的有那么不好吗,可他不是睿王的兄长吗,奴婢看睿王就很好啊!”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睿王好,不代表周帝也好;周帝与萧若傲是同一类人,为了江山社稷,什么都可以牺牲,至亲之人也不例外;今日对我百般礼敬,来日就是刀刃加身,南昭……更是休想复立。”
夏月嘟囔道:“怎么天底下的皇帝都是一个样,如果睿王是……”后面的话,想是觉得不妥,未曾说出口,但以慕千雪的心思,怎会猜不出来。
是啊,如果东方溯是这北周的皇帝,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可惜……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令承帝决定将帝位与神机营一分为二,权倾朝野的卫氏一族还有卫太后又在当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这些问题一直索绕在慕千雪心头,无法解开!
入了六月之后,天气越发炎热,即便静静坐在屋中,也是一身汗,更不要说出去了;夏蝉躲在被烤蔫的树叶后面,声嘶力竭地叫着,天越热,它们就叫得越起劲,吵得人心烦。
“再拿高一点,上面还有许多。”夏月站在树下指挥着拿粘杆在抓蝉的下人,一个个都晒得脸通红。
两名下人极力举高了手臂,还是够不着最顶上的树冠,徐立在一旁无奈地道:“咱们这杆子不够长了,不然我重新去做一个?”
夏月目光在两枝粘竿上打了几个转,计上心头,“拿绳子把这两柄粘杆绑起来,这样就够长了,动作快一些,公主已经被吵得好些天不能午睡,瞧着精神都差了。”
在徐立答应后,正好有侍女端了煎好的药过来,她抹了抹颈间的汗,接过道:“我拿进去给公主吧。”
刚推开门,便有一阵清凉扑面而来,令夏月精神为之一振,关起门后,她轻手轻脚地来到桌案前,朝伏首于案前的慕千雪道:“公主,药好了,喝过后奴婢扶您去里屋睡一会儿,徐立他们在拿粘竿捕蝉,今儿个应该不会再吵了。”
“好。”在慕千雪喝药的时候,夏月探头往摊在桌案上的纸看去,她曾见过慕千雪绘制南昭地图,所以大致能看得出这是一副地图,就是不晓得是哪里的地图,上面还用朱砂笔画几个圈。
夏月接过还剩了一点渣子的药碗,正要问这是什么地图,门突然被人推开,本该在外面捕蝉的徐立快步走了进来,匆匆行了一礼后,慌声道:“公主,王爷出事了!”
慕千雪脸色一变,当即道:“怎么一回事?”
“小人也不清楚,是阿富回来说的,说王爷刚才回来的时候,肩膀上插着一枝箭,满身都是血,很是吓人,蔡总管已经去请大夫了。”话还没说完,慕千雪已是起身往外走去,夏月与徐立赶紧跟上。
东方溯住在中院的南轩之中,因为他生性喜静,故而在此处侍候的人只有寥寥几个,这会儿却是人来人往,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慌乱之色。
慕千雪踏上台阶之时,恰好有人端着一盆殷红的血水出来,触目惊心,
“大夫,王爷就在里面,赶紧的。”蔡总管拖着一个背着医箱的银须老者从后面奔来,在经过慕千雪身边时,脚步一顿,“公主……”
“不必管我,赶紧进去。”得了慕千雪的话,蔡总管不再迟疑,拖着刚喘了一口气的老者奔进去。
避开进进出出的下人,一路来到里屋,东方溯面色苍白地坐在椅中,一枝黝黑的小箭插在左肩处,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流下来,染红了青色的衣衫,之前那个老者正拿了把剪子剪开那里的衣裳,蔡总管等人搓手焦灼地等在一旁。
看到她进来,东方溯忍着肩膀传来的阵阵刺痛道:“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