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见到闫梦萱过来,她都开开心心迎上去,接过她身边丫环提的吃食,然后吩咐侍候的人送茶水点心,自己就溜的不见了影子。
她新得了胭脂,正在兴头上,一日恨不得喂三回,若非出入不便,她都恨不得半夜爬起来去给胭脂添一回草料。
临回京的前两日,闫梦萱再次来长阳殿送东西,谢羽丢下朝她猛使眼色的崔晋跑了。她往马厩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人偷偷摸摸在胭脂面前转来转去。
马厩里光线黯淡,她瞧的不甚清楚,忽的提气暴喝一声:“什么人?”人未到腿先踹了过去,直踢到对方后心上。
对方大概未曾料到这时候会有人来,惊慌之下似乎要跑,谢羽已经疑心这人给胭脂喂什么东西吃了,哪里肯让他跑,伸腿一勾,对方便绊倒了,她揪着此人的脖领子提起来一看,傻眼了。
“怎么是你?”
上次遇见,是她跑;这次遇上,是对方跑。
闫宗煜既然被她瞧破,索性翻身坐在了地上,也不顾地上铺的干草会不会弄脏衣服。谢羽细瞧,才发现他穿的着实朴素,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喂马的呢。
闫宗煜很是委屈,他跟程二一起并肩打架逛青楼,横扫京城纨绔界,也算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父辈的政治立场一点也不影响他们的革命友情。
但是怎么每次碰上程二的妹子都要倒霉?
“我这不是……喜欢你这匹马,就过来瞧瞧。”
马厩里无人,谢羽上次吓住了他,这次闫宗煜又落了单,她压根都不怕他。想到周王的叮嘱,听说他爹比较护短,谢羽觉得……在非常时期下,还是怀柔比较好。
她一把将闫宗煜拉了起来:“你喜欢就过来大大方方看,除了不能送给你这一条,看它又不会少块肉,跑什么呀。”
闫宗煜还真没想到程二的妹子也有通情达理的时候,都有几分傻眼了:“你真的不反对我过来看你的马?”居然也不曾拿着箭对着他,太意外了。
谢羽没想到闫家公子居然是这么个性子,顿时笑出声来:“你看看也不会给你,我何必反对。再说你跟程二不是关系很好嘛?瞧他面上我也不会再为难你啦。”
闫宗煜还真没想到程二的妹子居然有好说话的时候,两人站在胭脂面前聊天,谢羽自己从荷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豆饼来喂胭脂,还道:“你摸摸胭脂的脑袋,让它闻闻你的手,它可乖了。”
有了这次的友好相处,次日大早闫宗煜就跑去闹腾程旭,将程旭从被窝里拖出来要去猎苑跑马。
程旭昨晚喝酒到三更,现在还宿醉未醒,死活不肯起来,最后被闫宗煜往脸上浇了半盆温水,这才从床上跳了起来。
——不起来也没办法,被子都湿了大半。
“闫宗煜你疯了不成?”
“程二叫上你妹子咱们去跑马吧?”
程二瞪他:“你不怕她拿箭指着你?到时候我可拦不住!”
闫宗煜颇有几分惭愧:“上次是我醉后说了胡说,被打也活该。”又开心道:“其实你妹子很通情达理的,昨儿我们还一起喂马呢。”
程二心里咯噔一下:“等等,闫宗煜你没做梦吗?昨儿你跟阿羽一起喂马了?她真没揍你?”
闫宗煜刻意忽略了自己被谢羽勾倒在马厩里的事情,笑道:“没啊,昨儿我去看胭脂,就是她那匹马,我们还在马厩里聊了半日呢。”其实也就说了几句话而已。
程二警惕的看着他:“兄弟,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对阿羽有了想法?”又威胁他:“你可要想好了啊,她是个暴脾气,真要生起气来我也护不住你。”语重心长劝他:“你如果对阿羽有什么想法,趁早死了这条心,到时候要是被她揍的哭爹喊娘都没用了!”
早知道就不告诉闫宗煜了,原来还想着,知道是他亲妹子之后,闫宗煜总会告诫身边的人不许将自己差点被阿羽一箭射中的事情捅到闫国舅那里,也是少了一桩麻烦事。哪知道更麻烦的不是被闫国舅知道,而是闫宗煜似乎对阿羽起了意。
闫宗煜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你可别瞎猜,我不是对她有想法,我是……我是对她那匹马有想法,可你们肯送我吗?”
“不能。”程旭下床穿衣:“闫七,你对小娘子可都没这么牵肠挂肚啊。”
“那能一样吗?”闫宗煜只要想到那日谢羽骑着胭脂挽弓射箭的英姿,就觉得如同一幅画一般刻在了他脑子里,擦都擦不掉。
说到底,还是赤兔胭脂兽太过神峻,才让他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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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旭派了人去长阳殿请谢羽的时候,谢羽正与崔晋蒋祝一起吃早膳。
他派去的人也说了,今儿一起出去的还有闫公子。
崔晋一听便不赞同:“闫宗煜是个风流的性子,那日你还得罪了他,现在跑去做什么?躲都来不及呢。”如果不是他高烧不退,早跑到魏帝面前去告一状了。
这小子竟然敢调戏他身边的人,这不是闫国舅仗势欺人,闫家子弟连他这个皇子也不放在眼中吗?!
至于谢羽揍人——那不是自我保护嘛。
谢羽放下碗,笑道:“不必躲了,昨儿我出去就碰上他了。还约好了今日一起跑马的。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强的多。”
崔晋眼睛都瞪大了:“你跟他怎么能做朋友?”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谢羽想到他那婆婆妈妈的叮嘱,都觉得头大。当初力劝她与程旭不能来往,现在加了个闫宗煜,说不定还要反复对她教育洗脑,什么沾上闫公子名声都毁了之类的话。
她不等崔晋再开口,已经堵上了他的话:“知道了,我跟闫公子不做朋友,就是一起出去跑跑马,糊弄下他,缓和下关系,省得他觉得委屈,跑去找闫国舅。”人已经窜到了殿门外。
崔晋气的:“你还吃什么呀,还不过去看着。”
蒋祝好好坐在那里吃着早膳,没想到也不能安生。他捧着碗挟了个龙眼包子,两口咽下去之后,才道:“阿羽不会高兴我过去的,她那个性子恐怕无人能够管得住。王爷也该多想想,当初留她在身边的初衷。”
殿里一时安静,崔晋面上的神色也渐渐沉寂了下来。
谢羽真心是个爱自由的性子,能够出门跑马,比坐在殿里要开心许多。她本来便身着侍卫装,简洁利落,无须再换衣服。过去的时候,程旭与闫宗煜已经在马厩等着与她会合了。
三人各自骑了马儿,身后跟着闫宗煜跟程旭的护卫,一队人马往猎苑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