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裴月珍于是又说出了那句经典名言,场面就是在那之后变得不可收拾的。

“我是过来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冯笑笑也放下筷子,声音高了八度:“你这辈子不也就结了一次婚,有什么资格说我?”

裴月珍有些恼怒的说:“你怎么能拿丘彬和你爸比,你爸是英雄,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你以后后悔了别来找我!”

冯笑笑冷哼一声:“不找你就不找你,你什么时候支持过我!你根本就不像个当妈的样子!我在外面有多难你知不知道,可你呢?从来不知道体谅我这个女儿。我现在跟你说个话怎么就这么费劲。”

裴月珍的眼泪就是在这个时候留下来的,她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可现在脸上长满了皱纹,头发也花白了,眼泪顺着她下垂的眼角向下流。她用手抹了抹眼泪,手指上的茧子很大,皮肤粗糙,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餐桌。

每次争吵,裴月珍都先流泪,让冯笑笑觉得是自己的错。可她又有什么错呢?

她没了胃口,丢下碗筷,径直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她和裴月珍住在八十年代建的公安局家属楼里,已经有三十多年了。她的窗户和隔壁的阳台离得很近,晾晒着皱巴巴的男士内裤和女人的内衣,看上去很倒胃口。她拉上窗帘,坐在床上,胸闷的厉害。

冯笑笑已经32岁了,在宁城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已经是一个老姑娘了,人们对她指指点点,背地里怀疑她有什么隐疾才一直不结婚。同科室30岁以上的老师只有她没有评上一级教师,而去年学校又招了好几个研究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又输给那些高学历的小姑娘。她一个月只有4000块钱的工资,加上裴月珍每个月给人做裁缝活儿的2000块钱,她们娘俩一年只有五六万的收入,省吃俭用也只能存下两三万的存款,她这辈子恐怕都要住在这个破旧的二室一厅里。如果嫁给丘彬,她们的生活也许能更宽裕些,也许她能在40岁的时候住上心仪的高层公寓……

她活的心烦气躁,可是这一切裴月珍都不体谅,只会嫌弃她的未婚夫是个穷鬼,而拥有一个未婚夫,已经是冯笑笑唯一感到有一丝快乐的事情了。

一想到这些,她胸闷得更厉害了,她有轻微的先心病,虽然前几年做过手术已经不怎么犯病了可今天却隐隐的有些疼,她想这是老毛病了,不愿多想,就囫囵吞下几颗安眠药,躺上床,想来明天一觉起来应该就没什么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

1、想写母女情,女主前世对母亲各种不理解,穿越做回母亲才能理解母亲的不易,更加深对母亲的爱

2、体现1984年以后各经济体的发展,国营、私营、外企,以及普通老百姓、zf等

3、女主寡妇、男主鳏夫,不平凡年代的平凡爱情

4、家人对女主是最重要的,如何为家人改变命运是此文的重要主线

☆、第2章 重生

(xxxx年x月)

“醒醒,月珍!”冯笑笑睡得黑甜,感到有人正推搡着她。突然,屋顶的灯亮了,她被强光刺的睁不开眼。

“快醒醒,月珍,冯建业出事了!”听声音是外婆。冯笑笑心想,外婆已经瘫在床上大半年了,怎么突然间这么声如洪钟。

“外婆,我妈在另外那个屋!” 她嘟囔着。

“你说什么胡话呢!你男人出事了,纺织厂的门房老吴接到的电话,让我赶紧来通知你!”

纺织厂?什么纺织厂,二十多年前倒闭的那家?

她努力睁开眼,眼前是满脸焦急的外婆。她的白发变成了黑发,穿着款式老旧的深蓝色棉衣,脸上的皱纹一夜间被烫平了。冯笑笑第一次看清她的眉眼,一对浓眉大眼——原来外婆长这样,像八十年代电影里的人。

“你说什么呢?我爸不是死了几十年了嘛!” 她一肚子起床气,不知道外婆又发的什么神经。

“你爸?你爸已经去医院看你男人了,你男人冯建业晚上执勤被歹徒捅了,肠子都出来了,现在人都快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吧。”

她恍恍惚惚的坐起来,床板很硬,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棉被,花纹是红底黄牡丹——电视上见过的老土款式。屋顶的灯泡光秃秃的,连个灯罩都没有,房间里除了床,家徒四壁,只有角落处摆着两个木质大箱子。

看这屋子的格局,似乎是她家,可又不像她家。

冯笑笑被年轻又有力气的外婆拖拽了起来,她嘴里骂骂咧咧,埋怨着她不该嫁个警察,好男不当差,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接着又担忧起来,说听情况很不好,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没有知觉了,不知道会不会出大事。

她随手披上一件棉外套,浑浑噩噩的跟着外婆出了门,家属楼外本应是宽敞的水泥路,可眼前却是一条黑漆漆的沥青路,两旁光秃秃的,连个路灯都没有。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外婆摸黑打开了一辆黑色的老式自行车的锁,两人一前一后坐着,一路向西骑去。

屋外温度很低,天上淅淅沥沥的掉着冰粒子,宁城的夜晚,一切应该是霓虹闪烁、声色犬马,而此时却是万籁俱寂,只听得到冰粒子打地的声音,冯笑笑忍不住冷的缩起了脖子。

外婆的车在人民医院门口停下,这里也和冯笑笑记忆中不同了,一切都那么的老旧,医生和护士依然忙忙碌碌的。她跟着外婆走进医院,冯笑笑已经很久没见过外婆这样心急火燎、健步如飞的样子,她印象中的外婆只会瘫坐着,眼神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人,似乎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加护病房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躺在病床上,他皮肤黝黑,满身插满了针头和管子,肚子上绑着白色.医用绷带,绷带被血渍染得通红,这场面让人看的不免胆寒。

男人双眼紧闭,面色发青、唇色发紫,显得毫无生机。

冯笑笑惊呆了,这张脸她认识,在老旧发黄的黑白照片里——那张父亲的遗像上。

从来没有在现实中!

这是她的父亲,她还未出生就死去的父亲,只在亲人口中听过的人民警察冯建业,烈士冯建业。

她努力的掐了自己一下,可并没有醒来,一切像梦,又似乎不是梦。她是谁?外婆为什么这么年轻?死去三十多年的父亲为什么躺在眼前?一个个疑问让她喘不过气来。

一个医生走过来,用极冷的声音说。“你丈夫5分钟前刚刚走了,我们已经尽力了”。接着他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说:“请您节哀。”

她忽然意识到,在别人眼中,她可能不是冯建业的女儿冯笑笑,而是冯建业的妻子裴月珍!

她踉踉跄跄的走到洗手间,这里只有一面小小的挂镜,灯光微弱。她看着镜中人——那不是冯笑笑的大腮帮子和寡淡的五官——别人说她像极了父亲,那是裴月珍的脸,不过更年轻秀气一些——白皙的肌肤,粗眉下一对杏仁大眼,浓黑的睫毛,高挺的鼻子下一对樱桃小嘴——真有些王祖贤的样子,只是此时面色如纸一样惨白。

她脑袋嗡的一响——这难道就是父亲去世的那一夜?父亲还是年轻的26岁,不过刚当上警察的第四年,追捕入室抢劫的亡命之徒时,被持刀的凶手残忍的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