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安静了,原本在他怀中挣扎不休的锦毓突然安静下来。
原来他都记得,原来他并没有忘了自己……
她心中逐渐涌上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因为多年来,她第一次明白,原来还有一个人,相隔千里思念自己。
这么多年的艰苦岁月,他是怎么一步步熬过来的?
耳边的呢喃似哭似笑,冰凉的铠甲下,一双大掌竟是如此的火热。锦毓头一次这样认真地端详着他,昔日如画的翩翩少年郎如今也沾染上了战场的风霜,挺拔的身姿如松柏般昂扬,腰间悬挂的玉佩在月光选熠熠生辉,闪着温厚的光泽。
抬眸间,眼中泪光一片,眼波流转,氤氲在无边的夜色中。
徐青兀自说了许多话,夜晚的寒风静静地吹着,刚开始怀中之人还有动静,渐渐地也安静下来一动不动。
突然,他一个激灵,像是从梦中陡然回到现实。
“怎么是你!”待瞧清怀中之人是谁之后,他大惊失色,一把将锦毓推了个趔趄。心中又气又急,该死的!竟然将最厌恶之人当成了她,还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他现在心里指不定怎样嘲笑自己呢!
“说!你听见了什么!”他掣剑在手,逼问道,雪亮的剑身在光下闪着刺目的寒光。
“徐将军饶命!小人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方才见将军似乎有恙,便想着扶将军回营休息。还望将军明鉴……”
“今日之事,尔若是敢透露半分,小心尔项上人头!”徐青冷冷地盯了她半晌,收剑入鞘,转身便走,临走时丢下这么一句话。
“阿青,你这是闹的那一出啊!”不咸不淡的声音幽幽传来,随即一条身影从黑暗处遁出,不是沈睿之还有谁?
锦毓大惊,做贼心虚致使她心中一片慌乱,也不知夫君究竟在这站了多久,看到了多少,当下登时跪倒,连看也不敢看他。
徐青也大惊失色,自己的丑态竟然叫大哥看见,不禁又羞又愧,叫了一声“大哥”后便扑通跪倒,长跪不起。
谁料沈睿之一切如常,并未苛责些什么。上前将徐青一把扶起,淡淡地说道,“阿青,更深露重,今儿又喝了不少酒,快回去歇息吧,你是吾左膀右臂,若是有了什么闪失,吾如何担待得起?”
徐青羞愧之情溢于言表,拳头捏得死紧,牙关紧咬死命抑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沈睿之淡淡一笑,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中余光扫了一眼锦毓,瞧见她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当下也不言语,转身便走。
锦毓顿时石化,完蛋了,夫君定是从头至尾什么都听见了,夫君生气了,睬都不睬自己,这该如何是好?
沈睿之走了几步,终究是心中放心不下,摇摇头还是回头望去,见锦毓依旧跪在地上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心不禁又软了,开口道,“还杵在那里作甚!还不跟上,想吃板子吗!”
锦毓一听这话,双眼中顿时放出亮光,一纵身从地上跃起,慌忙跟上。
锦毓一路上跟在沈睿之身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一瞧见他怀疑的目光扫过来就赶紧目不斜视,沈睿之心中和明镜一般,只是不点破罢了。
好容易进了营帐中,锦毓端茶送水,捏肩捶背,好不殷勤。沈睿之暗暗发笑,一把捏了锦毓的手将她拽至胸前,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道,“忙活了这么半天,也该和为夫说说方才之事闹的哪一出啊!”
锦毓心中暗暗叫苦,不敢直视他,又不清楚他究竟看到了多少,便打着哈哈笑道,“方才之事,将军不是看见了吗?徐将军一时酒醉认错了人,就这么简单……”
室内一阵沉默,只有两人的呼吸声淡淡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