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将军已经说了让自己管家,那么自己就好好地管着吧,也别让那些丫头婆子们小瞧了自己。
林锦毓细细地想着,沈府家大业大,头一件便是人口混杂,易丢失东西;第二件便是花钱无节制,多领或是冒领,导致沈府的银子大把大把的流失;第三件,分工不均,丫头婆子们互相推诿;第四件,府中仆役太多,有些婆子倚老卖老,不仅骄纵不服从管教,还变相欺凌小丫头们,搅得府里一刻也不得安宁。这四件事说大也不大,但如果不立刻解决,沈家这百年世家也将很快溃于蚁穴了。
用完了早膳,新夫人林锦毓带着喜鹊画眉并四个小丫头和俩个婆子,一行人浩浩荡荡赶往桂香亭,亭外早已乌压压的站了好几拨人,他们一早便收到通传说是新夫人今儿正式管家,让他们辰时一刻在桂香亭前集合。新夫人刚嫁过来没几天就雷厉风行地接管沈家后院,阵仗还这么大,婆子丫头小厮们纷纷议论。一个婆子神神秘秘地说道:
“我看新夫人不简单,这才嫁过来几天啊,就哄得将军把这么大的事交给她……你们这些老货以后还是收敛收敛,别没来由的惹了一身骚!”
另一个婆子不屑地看了她一眼:
“让咱们收敛收敛,这话还是说给你自己听吧。再说了,凭她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小丫头,咱们在府里都三四十年了,不是我吹,我们这些老人她不看佛面也得看僧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她能对我们怎么着?
还有你们别忘了,她上头还有个大太太呢,这家表面上是她管,实则还不是大太太管着,她小丫头脾性,不过就是玩俩天,有什么能耐?”
听了这婆子的话,大家立刻把心放得定定的,一个小丫头,贪新鲜管几天,有什么可怕。
林锦毓隐在暗处,早把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早就知道沈府里婆子刁钻,没想到自己还没露面就被他们编排的一无是处,也好,今天就顺势灭灭他们的威风。
锦毓从暗处走出来,身旁的喜鹊气不过,咳了两声,对着人群命令道:
“夫人在此,尔等还不来见礼,兀自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众人忙转过身行礼问好,声音稀稀疏疏,行礼参差不齐。锦毓知他们准备给自己下马威,也不恼,微微一笑便踏上台阶,在亭子中央端端正正坐好。喜鹊画眉分站两侧,两个婆子肃着脸站于下首,四个小丫头在锦毓身后一字排开。
锦毓今儿特意着一身藏青色蜀锦绣金丝芍药花的云丝裙,外罩暗红色软袍,袖摆宽大,坐于亭中,微风拂过,吹得裙摆和袍子飘飘洒洒。发髻高悬,金簪如同展开的扇子般插于左发髻,形成扇形,在阳光下刺的人睁不开眼;面容端正严肃,眼中似有一闪而过的剑光。
她身边的丫头婆子也都不苟言笑,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尤其是那俩个大丫头,眼睛像锥子般睃着底下站着的人。
仆人们本以为来的是粉妆玉砌的小姑娘,什么也不懂,到时候她们插科打诨也就糊弄过去了,没想到来的却是这样大排场,自身有着强大气势的姑娘,一时间人群中噤若寒蝉。
锦毓倒也不急,端起茶碗慢慢的啜着,眼光扫见下面站着的人个个低眉顺眼,全无方才的吵嚷,这才勾唇一笑,将茶碗哒一声搁在桌上。这样晾了许久,锦毓才开口:
“王妈妈,李妈妈。”声音沉稳,没有一丝小姑娘的娇俏。
刚刚吵得最凶的俩个婆子应声出列,心想这新夫人看上去好像有些本事,得小心为好。
“王妈妈,李妈妈,你们都是府里待了四十多年的老人了,如今儿府里仆役众多,你们也该回去颐养天年了,即刻收拾东西,家去吧。”
她不温不火,脸上甚至有丝笑意,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俩个婆子和其他人面如土色。
之前说林锦毓坏话最多的李婆子壮了壮胆,对锦毓说道:
“夫人,老身我在这府里服侍了四十多年,沈府就是老身的家,您现在让我家去不是把我往死里逼吗?再说老身之前服侍过大太太和大小姐,您是否应该先请示大太太?”
她理直气壮的梗着脖子,一脸不服。
锦毓被她吵得有些头疼,便示意画眉替她回答,自己又端起茶碗不疾不徐地吹着上面的茶沫。
画眉心里早就不痛快了,正好接到锦毓示意,便上前疾言厉色道:
“你这妈妈好不懂事!刚刚在我们夫人背后乱嚼舌根说些混账话,我家夫人心善,念你年纪大了又是府中老人,这才不与你计较让你家去。你倒好,在这嚷给谁听呢,做下人的没皮没脸还想拖着大太太吗?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就拖下去,杖责三十,再撵了去!”
话刚说完,便有家丁上前,拖了兀自还在吵闹不休的李婆子去了。没一会便传来打板子的噼啪声还有李婆子的一声声叫唤。
锦毓淡淡一笑,对着下首面色灰白的王婆子和一干大气也不敢喘的仆役们笑道:
“诸位受惊吓了,只是既然夫君把沈家托了我,就少不得要讨你们嫌了。我不管之前大太太是怎么管教你们的,如今我既当了家,凡事儿便要依着我行。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谁错了一星半点或是在背后乱嚼舌根,李婆子便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众人听着她凌厉的话语,耳边是李婆子一声声的惨叫,都唯唯诺诺地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