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衣红衫瞬时飙至,同时制住尸天清的穴道。
“南烛!”舒珞大叫。
南烛冲上前,掏出金色药丸塞进尸天清嘴里:“运功!”
舒珞压坐尸天清,双掌抵住其后背,运转功力,总算止住了尸天清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
众人长长呼气,可心口的压抑,却是没有减少半分,面面相觑许久,最后还是将目光移向了郝瑟。
郝瑟全身隐隐发抖,吸气呼气数次,才慢慢蹲下身,定定看着尸天清。
眼前的绝美青年,绝容苍白,眼角赤红,紧闭长睫剧颤,口齿喃喃不停,至始至终只重复三个字:“对不起……”
心头犹如被挖去一块肉,血淋淋的疼。
郝瑟狠一闭眼,吸了口气,睁眼再看黄二壮:“二壮,最后一个问题,你之前不愿与我们相认,是不是因为——你认为是尹天清害了越啬寨,是尹天清害了你?”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郝瑟你在说什么?!”炽陌勃然大怒。
“回答我。”郝瑟双目如火,灼灼瞪着黄二壮。
黄二壮双瞳赤红如血,抓住郝瑟胳膊拼命摇头,泪光震荡。
郝瑟定定看着黄二壮双眼良久,才点了点头,声音微颤:“是,我知道了。”
说着,就拽着黄二壮一起坐到了尸天清对面。
炽陌一惊,正要去拦,却被文京墨和流曦拽住。
“尸天清,下面的话,是黄二壮要告诉你的,你听仔细了——”郝瑟将黄二壮手掌覆在尸天清手臂,一字一顿道,“你不用说对不起,越啬寨的兄弟不会怪你,我也不会怪你,这不是尹天清的的错,更不是尸天清的错。”
众人数目猝然绷圆,惊色各异。
灯下,黄二壮抹泪,拼命点头,尸天清薄唇微微发抖。
郝瑟长吸一口气,扭头看向黄二壮:“黄二壮,下面是越啬寨郝军师要跟你说的话,你也听仔细了——你未能抓到那个往生盟的杀手,不是你的错,你没能查到福源镖局和往生盟的关系,不是你的错,越啬寨的兄弟不会怪你,尸天清不会怪你,我不会怪你,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们,更不用躲着我们!”
黄二壮双眼暴突,怔怔看着郝瑟半晌,眼中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狂流奔涌,整个人匍匐趴地,无声嚎哭,仿若要将深藏三年的泪水都流出来。
尸天清长睫剧颤,眼角猩红化作纯色水光,无声逝去。
身后运功的舒珞睁眼,撤离掌心。
众人这才长长送了一口气。
郝瑟神色微缓,抖袍起身,负手立于门前。
屋外,墨云沉沉,夜雨倾盆,雨水冷黏发丝,点点滴落眼睫,将一双眼瞳洗得灼亮迫人。
*
大雨泼盖,湿气腾云。
岳阳镇城门之外,郝瑟一行持伞排立。
官道旁,马车朴素,双马待驾,车夫身披蓑衣,满脸络腮胡,正是孟三石。
“郝军师、尸教头,还有诸位,不必送了。”孟三石抱拳道。
“地图可收好了?”文京墨问道。
“放心。”孟三石拍胸口。
“若是寻不到地方,可去乐安镇仙人居请敛风楼风竹信与我等联络。”舒珞道。
“多谢舒楼主!”孟三石郑重抱拳,将目光投向郝瑟和尸天清,微微一笑:“放心,尸教头的殇魂蛊都能解,二壮的也一定没问题。”
郝瑟扯了扯嘴角,没能笑出来。
尸天清看了马车一眼,顿了顿:“若是黄兄弟选寒潭拔蛊之法,可能有些疼……”
“尸教头说有些疼,那定是很疼了。”孟三石苦笑。
“不必担心这个了。”南烛撩起车帘钻出车厢,“此人殇魂蛊两年前就已入二重蛊毒,精血被吸食大半,因此体态迅速衰老,若还想以外寒内火之法彻底拔除蛊毒,根本就是找死。”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当真不行?”尸天清蹙眉。
“尸大哥,天底下能忍过那种蚀骨钻心之痛的人,除了你,我还真没见过。” 南烛叹气,“更何况,此人体弱非常,最好莫要尝试。”
尸天清忧心忡忡看向马车。
“放心,我给他吃了无忧散,他和他体内的殇魂蛊可一路睡到乐安镇,暂时无碍。”说着,南烛又递给孟三石五个白色瓷瓶,“里面的大力丸每十六个时辰给他吃一次,小心别让他死了。”
“多谢。”孟三石小心将瓷瓶揣入怀中,朝众人郑重抱拳,“诸位,就此告辞!”
众人抱拳,颔首。
孟三石一扯缰绳,催促马车冒雨奔出。
“希望二位前辈能帮到二壮。”郝瑟喃喃道。
尸天清手持纸伞,静静看着马车离去方向,一双眸子,犹如雨气浸透,湿黯无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