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英招一愣,抬眼一看。
但见尸天清眉头深锁,清绝容颜之上,竟是隐隐透出忧虑之色,那表情,就像是……像是……
一位忧心忡忡的长辈。
不知为何,叶英招突然就生出了依赖之心,只觉鼻头隐隐发酸,垂头小声道:“如今整个九青全派弟子已不足百人,其中八成为二阶弟子,分居翠灿南峰、绮遐西峰、晨迤东南峰,每峰不足二十人。”
尸天清神色暗下:“只有二阶弟子?三阶至九阶弟子呢?”
“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人升入三阶了……”叶英招吸了吸鼻子,“如今九青派中,六阶弟子唯有四师兄戴笙、六师兄季维君,七阶弟子只有二师兄许子鹭、五师兄于雁归,八阶弟子仅有三师姐薛槿之一人,九阶弟子,就只剩齐鸿鸣大师兄了……”
“他们皆是掌门入室弟子,本都应名列九阶,怎才到这等修为?!”尸天清声线骤冷。
叶英招忽然没由来一阵心虚,垂头不敢再应声。
四周气氛顿时沉闷起来。
郝瑟暗暗摇头,心中嘀咕:
感情现在的九青派是基础弟子建设坍塌,高端弟子建设断层,仅剩六个内门弟子和一个掌门在撑门面。
难怪之前叶英招和方仲华接玉竹信之时,连江湖上的阿猫阿狗都敢嘲笑……真是太落魄了……
想到这,郝瑟不由瞥了一眼文京墨。
文京墨却是一脸嘲讽。
郝瑟再看尸天清。
尸天清双眉皱成一个疙瘩,垂睫不语,一副忧国忧民的苦大仇深表情。
果然,尸兄又心软了……
郝瑟暗暗叹气。
于是,这一路之上,受到尸天清的沉重气氛感染,众人皆是噤声无音,只是默默赶路。
就这般兜兜转转行了一炷香的功夫,地势逐渐平坦,眼前风景也慢慢开朗起来。
“尸大哥、郝大哥、文大哥,我们到了!”
突然,叶英招站定身形,一脸欣喜向前一指。
尸天清等人脚步一顿,抬眼望去。
前方山路尽头,一块丈高的巨大石碑屹然耸立道边,青色石胎,上面覆着厚厚的墨绿苔藓,其上铁画银钩刻着三个大红字迹“翠灿峰”。
越过石碑,展目望去,恰好能看到半山风景,但见峰峦叠绿,林海波涛,不远处的苍色飞檐隐隐藏在林海之中,仿若无数飞鸟展翅欲飞,看起来很是壮观。
一条竹荫山道从石碑启始,仿若一道碧绿的屏弧,蔓随山腰向前延伸,看方向应是通向那飞檐屋脊建筑群所在。
“尸大哥、郝大哥、文大哥,这边请!”叶英招踏入竹道,前方领路。
众人随之步入竹屏山道,两侧翠竹密耸,向山路中央弯身而下,竹叶交错织汇,形成一道长长的翠碧屏障,遮天蔽日。
叶英招步履轻快沿路快行,脸上不觉带上轻松笑意:“待出了这竹林道,就是翠灿峰的练武场,绕过练武场,便是南峰竹院,尸大哥你们先在那处歇息片刻,英招去禀告三师姐……”
“轰!”
突然,竹道前方传来一声巨响,还参杂着数道惊叫之音。
众人立时神色一变,叶英招更是连招呼都顾不得打,一溜烟就奔了出去。
尸天清身形骤闪,郝瑟腾身高跃,文京墨步履飞烟,流曦化身成影,瞬时也冲出了山竹道。
一出竹道,四人只觉眼前一亮。
前方三丈开外,竟是一处广阔空地,地面之上,铺着细细的金色砂石,灿灿耀眼,四周插着藏青色的三角旗,迎风招展。
金砂地面中央,以青色石台垒有一坪高过三尺的圆形石台,方圆数丈,很是宽敞。
正是叶英招口中所说的练武场。
而在练武场东西两侧,分别站有两拨人,一队身着藏青色青衫,手持青白双色剑穗,显然是九青派的弟子;而另一队,则是身着辰砂色短襟短靠,头束高髻、横扎玉带、腰间皆佩着二尺长的墨色双剑。
此时,虽然两队人马分相对立,但精神状态却是大相径庭。
九青一派皆是面色阴郁,还有数人脸色苍白,嘴角带血,互搀而立,一脸愤愤。
而另一队人可就嚣张多了,个个昂首挺胸,面带鄙夷,声含嘲弄,乱声哄喊:
“哎呦,什么九青剑法,连上五人,连败五场,太丢人了吧!”
“就是就是,还不如我们梅山派路边的野狗厉害呢!”
“哈哈哈哈,什么九青派,剑法根本不入流,不如叫九流派好了!”
哄嘲声的中心,正是练武台上一站一跪的两人。
站立那人,也是辰砂短靠,手持双剑,绿豆眼,塌鼻梁,面黄无光,两道细眉高飞天际,满面嚣躁之气,正朝着面前跪地的九青弟子提声嘲笑:
“哈哈哈哈!什么九青双璧?连我十招都接不过,简直就是狗屁!”
而跪地那人,单剑撑地,背后汗湿一片,圆脸泛青,额爆青筋,腰际处渗出刺目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