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面容棱角分明,一身整齐的长衫,竟是吕齐锐。
而站在棺材前方直身站立之人,身披大氅,鬓角斑白,容颜苍老,身形摇摇欲坠,正是奉泽庄的庄主——吕盛丛。
唯一不同的是,溶洞之内,并没有任何家仆的身影,以及——
在雪色棺材的地面之上,整整齐齐排着两列瓷坛,莹白剔透如初霜,和棺材的光芒相映闪烁。
“那、那些坛子,有多少个……”郝瑟抖着嗓门问道。
“四十八……”旁侧文京墨声线凝重,“距七七四十九,只差一个。”
“可之前吕齐锐明明说还差两人……”郝瑟悚然一惊,“难道说吕齐锐已经——”
“挖心而死。”文京墨狠狠眯眼。
舒珞修长手指死死攥住铁栏,薄唇微颤。
“阿瑟、千竹、舒公子,让开。”尸天清哑音定响,鹤吟剑灿然出鞘,化作一道惊电狠劈铁栏。
“咔咔咔——”
刺耳刮擦声中,火花四溅,鹤吟剑鸣啸声声大作,剑身剧颤难控,将尸天清右手虎口撕裂,翻肉渗血。
可那玄铁栅上,却是仅仅出现了一道白印。
“这是什么材质啊!”郝瑟抓狂大叫,“居然连尸兄都劈不开?!”
尸天清看了一眼鹤吟剑,面色阴冷如霜。
文京墨狐眸一闪,迅速蹲下身形,开始在石壁上寻找机关:“舒公子,你先稳住吕庄主!郝兄、六西,来帮忙!”
郝瑟和六西立即开始沿着壁道摸索。
尸天清侧退一步,慢慢阖目,手中青锋长剑微鸣颤。
舒珞吸了口气,提声大喝:“吕庄主!听舒某一句,莫要——再造杀孽!”
清朗嗓音微微发颤,在洞中激起一圈回音。
溶洞中央的吕嵘慢慢抬头,看向舒珞方向,嘴角慢慢绽出笑意,露出苍粉色的牙床:“舒公子、你也来了,你是来祝贺我的吗……”
那笑容,狰狞怪异,在摇曳灯火之下,犹如嗜血魔鬼,阴森渗人。
“吕庄主!”舒珞书盲目隐泛红光,裂声大叫,“就算为了嵘儿,你住手吧!”
“嵘儿……对,嵘儿……”吕盛丛病容涌上喜色,晃晃悠悠蹲下身,从地上捧起一个物件,趴在了吕嵘所在的棺材的边沿。
众人骇然变色。
吕盛丛手中之物,金光四射,雕琢精细,正是那挖肉取心的残忍凶器——迁神钵!
“吕盛丛,你要作甚?!”文京墨狐眸爆睁。
“你丫的快给老子住手!”郝瑟怒吼,拽下千机重晖狂射暗器飞针,可此地距离溶洞中央实在太远,蜂针还未至,就已力竭,无力坠地。
“仙人!”六西慌乱看向尸天清。
尸天清长睫紧闭,眉峰紧蹙,裂开虎口紧紧攥紧鹤吟剑剑柄,头顶隐隐淡出青色烟雾。
“吕庄主!”舒珞朗声凄厉,一双眸子几乎渗出血来。
可那吕盛丛却好似根本没听到一般,一手端住迁神钵,一只手慢慢探入棺材,指腹轻轻摩挲吕嵘青白的小脸,喃喃道:“嵘儿、嵘儿……你可知,爹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久到爹爹都快等不住了……”
说着,又笑了起来,满脸皱纹扭曲,让整张脸都变了形。
而他手中的迁神钵,却是一点一点举高。
“让开!”尸天清双眸猝然开启,爆出一声清喝,将四人从铁栏前拽离,流云衫纵旋飞舞,鹤吟剑凌空画过弦月之光,霎时间,剑光碎裂,幻化漫天星华,顿将那腕粗的铁栏融化其中。
就听一声巨响,那铁栏如同被冰冻的水棱,瞬时碎裂,无数碎片洒落而下,仿若天降飞雪,飘零而落。
众人不禁惊骇失色,还未回过神来,尸天清青影已化作一道流电,飞速掠空而下,寒凛剑光直指吕盛丛眉心。
“噗!”一道血光炸裂在剑尖。
尸天清清眸崩裂,身形一滞,旋退落地,一脸震惊。
只见一人,张开双臂,死死挡在吕盛丛身前,眉心血迹顺着鼻梁流淌而下,那伤口已经见骨,若非尸天清及时收剑,此人早已被穿脑而死。
竟然是吕齐锐。
追着尸天清飞身落洞的四人,也是数面惊诧。
“吕齐锐……你不是应该已经死了……”郝瑟扫了一眼地上四十八个瓷坛。
“是方璞络,里面还有方璞络的一颗心!”文京墨立时反应过来。
“意游公子,你本不该回来的。”吕齐锐容色悲凉看着舒珞,“我明明给你准备好了谜底、也准备好了一个凶手,只等大事一成,你得了我吕齐锐的尸体,便可向天下人给出交待。到时,奉泽庄还是原来的奉泽庄,吕庄主还是原来的吕庄主,舒公子你依然是奉泽庄的贵宾,那岂不是很好,你为何还要回来?”
“你们骗得了天下人,也骗不了自己。”舒珞静静看着吕氏主仆二人,凝声道,“舒某回来,只为事实,只为问心无愧。”
“好一个问心无愧。”吕齐锐轻轻笑了起来,转目看向身后的吕盛丛,“我们奉泽庄上下,又何尝不是问心无愧?”
“狗屁!什么问心无愧,应是问心有罪!”郝瑟怒吼,狂甩千机重晖,无数飞针狂喷而出,眼看就要将吕盛丛、吕齐锐二人射成刺猬。
不料就在此时,左侧一处小溶洞之中猝然飞扑出四道人影,竟是在一瞬间形成了一道人盾,将郝瑟千机重晖的蜂针全部挡下。
郝瑟眼眶崩裂,眼睁睁看着那些家仆的身体从半空重重落地,露出其后毫发未伤的吕盛丛和吕齐锐,按在千机重晖上的手指狂抖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