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节(2 / 2)

任氏都以为自己听差了,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到长案上。

长案的香炉被碰倒,滚倒在大红的地毯间,屋里霎时飘了层香灰。

徐大老爷嫌弃的捂住口鼻:“你自己考虑吧。”转身便离开了。

任氏终于情绪崩溃,朝着他背影哭喊:“老爷!你怎么能叫我去给一个小辈伏地作小!”她死也不会去给那个宋初宁赔礼!!

可惜,过了一夜,当任大夫人哭着跑到她跟前,又惊又怕地说:“妹妹!你一定要救你哥哥!你哥哥被抓进了诏狱,锦衣卫要审他啊!他进了那个地方,哪里还会有命啊!那是吃人的地方啊!”

“而且大丫头的夫婿也被牵连在内,可怜我女儿如今刚怀了身孕,丈夫也跟着他岳父进去了!这叫我不要活了啊!妹妹,你快想想办法,你带我去求求妹夫!你快带我去!”

嫂子的哀求在任氏耳边一遍又一遍,昨日丈夫的话也在耳边一遍又一遍。

任氏只觉得天旋地转,软软靠在椅背上,脸色惨白。

良久,任氏才声音微弱地喊来丫鬟,要她扶着自己:“去、去碧桐院,大嫂,我们去求宋初宁,我们去求徐砚!老爷说他能救大哥!我们快走!”

任大夫人没有听到太明白,特别是有个宋初宁,但她今任家确实是被逼入绝境,只要能救丈夫出来。她什么都干!!

任氏两姑嫂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徐老夫人听到两人径直跑到了跨院去,心里咯噔一声,生怕两人又是去找小姑娘麻烦的。

“快,我们快去跨院!去把大老爷和三老爷都喊来!”

徐砚今天去工部点卯后回来,就回了自己院子,也不知道是忙什么,没有像以前一样赖在碧桐院。

初宁那头正跟汐楠学做衣裳,她女红这块向来不好,刺绣是不指望,就想着能练练针线会帮衣裳也好。

她还拿着剪刀,结果就听到院子里闹哄哄的,才回头,便被灌进屋的冷风冻得一个哆嗦,任氏与任大夫人的身影直接冲到了她跟前!

作者有话要说:  初宁:徐三叔,两个老妖婆跑过来了!

第68章

今天似乎又要下雪的样子, 外边暗灰色的阴云密布, 风吹在脸上又干又冷。

初宁被寒风吹得一哆嗦, 手臂被冲上来的任氏拉扯住。

任氏声音又快又尖:“宋丫头, 你快帮我给小叔说说,让他救救我兄长!”惶惶的眼神里是屈|辱与绝望。

初宁被拽得险些剪刀都没拿住, 吃疼忙甩开她, 同时汐楠和绿裳都上前护着她退了两三步。

若是换做以往,她后退,任氏肯定得上前再拉拽着人,逼她松口。

初宁有了上回险些被打的经验, 这次当然是警惕的,甚至是握紧剪刀。想着万一任氏再要发疯,也不扎她,也能吓退她,让对方忌惮。

结果任氏不但没有相逼,反倒在她目瞪口呆中缓缓跪倒。

在膝盖贴在地上那一刻,任氏关心的不是地砖冰凉,不是膝盖疼痛, 而是快被自己在跪求一个晚辈的难堪所淹没。

她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死死咬着唇,才让自己维持一份理智, 哀求道:“前些年是我不知好歹,叫你受了委屈,平白冤枉你。如今我给你赔礼道歉了, 还请你屏弃了过往,莫要再生我的气了。”

任氏跪下,任大夫人也被吓得退了一步。

她以为前来只是好好哄小姑娘消气,顶多再欠一份人情罢了,结果,她小姑子给人跪下了!

任大夫人不知怎么就想起多年前徐砚的那句话:“你们怎么逼着初宁道歉的,如今你们就怎么还回来。”

原以为,事情过了就过了。

却是天道好轮回,她们当年红口白牙,报应还是来了!

任大夫人看着声声哀求的小姑娘子,眼眶一酸,亦咬紧牙关跪了下去。

屋里再度响起咚的一声,初宁看着矮了自己一载的姑嫂俩,又往后退了一步。

不知道这两人又发什么疯,可积在心里多年不得而解的郁气,在这瞬间都膨胀着,汹涌而出。

初宁冷静了一下,见任氏要挪关来,她忙喝道:“不要动!你们这是有所求,才来道歉的吗?”

任氏和任大夫人的身子僵硬了一下。初宁却找到关键了,刚才任氏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让她去求徐三叔救人。

“所以你们并不是诚心为当初作害我的事情而认错,你们还是为了私心面来。”她越说,发现自己越淡然了,可是双眸又干又涩,她死死盯着她们,“我说过,我不会以德抱怨,即便你们现在跪我跟前,我也不会!”

不会二字从小姑娘口中冲出来的时候,高亢而尖锐,仿佛是她积压多年的冤屈化作刀子,一瞬间就割碎了两人的希望。

任氏脸色更加惨白,身子晃了一下,任大夫人终于哭出来了。

真是因果循环,因果报应啊!!

初宁高声说出不会之后,声音又恢复平缓,毫无感情:“如若你们求的事,是徐三叔愿意帮的,不用你们求,他也会帮。但你们都丢了身份体面,跑我跟前来,可见徐三叔那边根本不愿意帮!这事必然有蹊跷,即便我原谅你们,也不会替你们开这个口。我为什么要帮你们,去叫徐三叔为难,或者冒着别的风险!”

徐老夫人此时已经来到了门口,在小姑娘第一次说不会的时候,就到了。

小姑娘的话听着十分跋扈,不懂见好就收,却是字字在理。特别是她最后说,她为什么要去叫幼子为难。

是啊,为什么有人求她,她就得去替相求的人做什么。

她心里将她的徐三叔放在了第一位,只为他的处境出发,她觉得他会难做,会冒风险她就不答应。她不会让他因为自己,而置于任何为难或危险之中。

徐老夫人想到儿子那句,情不知何起,也许,就是因为这一份全心全意。

老人抬头看向乌云,明明是压抑的景像,她心头居然是敞亮明快。

屋里哭声更大了,徐老夫人这时才撩了帘子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