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很快传到了太后耳朵里去,太后因简浔先帝遗孀的身份,勃然大怒之下,当即要结果了简浔,新皇却以死相逼,使得太后不得不含恨留下了她,并在出了先皇的大丧期后,默许新皇晋了简浔为贵嫔,赐号为“慧”,只待出了先皇的孝后圆房。
简浔虽一跃成了主位娘娘,却深知自己时刻都有可能再次丧命,除非真正讨得太后的欢心,于是日日都往太后宫里跑,变着法儿的讨太后欢心,总算让太后渐渐改变了对她的看法,开始信任倚重起她来。
等到出了先皇孝期,简浔与皇上顺利圆房后,皇上龙心大悦之下,又晋了她为正二品的慧妃,并赐协理六宫之权,一时是风光无两,连皇后都得退避三舍。
太后因此越发的倚重简浔,简浔在宫里的权威开始一日盛似一日,但她随王伴驾的日子也因此比之前少了许多,与皇上之间自然也远不如先前亲密了。
当时的皇后是太后早年亲自为皇上定的,想着皇上一辈子也就是个闲散亲王的命了,自来又贪玩荒唐,对儿媳的要求自然放得很宽,只要温柔听话好生养也就足够了。
哪里能想来皇上竟会也有正位大宝的一日呢?再回过头来看皇后,自然哪哪儿都不够格母仪天下了,关键当年以为好生养的人,竟至今也未为皇上生下一儿半女来,整个后宫也只除了一位公主,再无其他皇嗣,不是皇后的错,又是谁的错?
太后对着简浔,便流露出了想换皇后的意思来,并且暗示简浔,有她给她撑腰,只要皇后倒了,那个位子就是她的了。
简浔一路走来虽看似顺利,暗地里又怎么可能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没做过,双手又怎么可能丝毫鲜血都没有沾过?听得太后的话,立时便动心了,母仪天下,又有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样巨大的诱惑呢?
而且成了皇后,她就可以彻底的为父亲报仇了,而不是像现下这般,因为还要倚靠二叔,不但不能对他怎么样,还能处处捧着他顺着他,简直就是对父亲的大不孝!
简浔只稍作犹豫后,便决定对皇后下手了,等到事成后,太后也果然如之前承诺的那样,答应了立她为皇后,让她站到了一个女人所能站的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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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前情(下)
然而乐极生悲,就在简浔行封后大典的前夜,她在与奉旨进宫陪伴她的简沫一道用了晚膳,准备歇息时,却忽然发现自己中了毒,四肢百骸都痛不可当。
简沫却不但没有急着为她请太医,反而将满殿服侍的人都打发了,柔声开了口:“姐姐,这皇后之位本就该是我的,我如今不过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你可别怪我……对了,忘了告诉姐姐,我腹中已有皇上的骨肉了,皇上已经答应我,只要我生的是男孩儿,立时便立他为太子,不过会将他记到你名下,算是我们姐妹情深的见证,你死得也不亏了,就安心的去罢!”
简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时睚眦俱裂,五内俱焚。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吗?当年二叔那个心狠手毒的就背后捅她父亲的刀子,如今轮到二叔的女儿背后捅她刀子了。
可笑她聪明一世,活到如今快二十岁,从未真正信任过任何一个人,惟独对简沫从不设防,不设防不说,还百般护着她,知道她在家里日子不好过,自己还未在宫里站稳脚跟呢,先就竭尽所能拉扯起她来。
又是隔三差五打发人出宫赏她吃的玩的用的,在沈氏和沈氏所出的弟妹们面前替她撑腰张目,又是一有机会便接她进宫,让她能在自己的庇护下过几日舒心日子的,还想着等封后大典后,便立刻着手为挑一门好亲事,让她风风光光的出嫁,以后只有她给简君平和沈氏脸色瞧,他们再没有给她脸色瞧的份儿。
万没想到,她早背弃了她,背弃了十几年的姐妹之情,不但利用她接近她的夫君,与之珠胎暗结,甚至还一心置她于死地,好取而代之。
更可恶的是,她竟还有脸说什么‘这皇后之位本就该是她的,她如今不过只是拿回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她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当初明明是她宁死也不肯进宫,她看她实在可怜,替她进了宫的,如今她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她在宫里这几年的血与泪,痛苦与绝望,还有成夜成夜的睡不着觉都抹杀了,让她白为她做嫁衣,这世上岂能有这般便宜的事,她既活不成了,那大家都一起去死罢!
简浔也懒得再与简沫废话了,直接拼尽仅剩的所有力气,一簪子刺破了她的脖子,让她也痛苦的蜷缩到地上,再不能动弹了。
在宫里混得越久,爬得越高,胆子反倒越小,所以简浔的簪子是时刻都抹了东西的,就怕万一哪天失了势,落到了别人手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有那簪子在,好歹能让自己死得体面点儿,痛快点儿,不至于白白受辱,不止她是这么做的,宫里好些妃嫔都是这么做的。
所以简沫前脚才给简浔下了剧毒,后脚自己也中了剧毒。
皇上闻讯急三火四的赶了过来,瞧得简沫这副模样儿,又是心疼又是愤怒,迭声叫了人去传太医后,便骂起简浔来:“真以为朕喜欢你,愿意立你为后么?就算朕一开始曾对你有过几分喜欢,也随着你事事以寿康宫那个老妖婆为先,事事听她的调停消磨殆尽了,朕告诉你,今日沫儿母子若能化险为夷便罢,朕还能瞧着昔日的情分上,赏了一条全尸,否则,朕一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近乎歇斯底里的咒骂了简浔一大通,简浔方终于得知,皇上不但不是太后亲生的,且太后还是皇上的杀母仇人,自然对简浔这个太后一力挑中,想栽培来与他打擂台,将来生下嫡子,也只知寿康宫,而不知他这个父皇,甚至极有可能取他而代之的新皇后,早就深恶痛绝了。
反观简沫,又漂亮又柔弱又无依无靠,皇上就是她最大也是唯一的温暖与依靠,极大程度的满足了皇上大男人的心不说,关键简沫腹中还怀了他的孩子,他早想了多年的儿子了,只要有了儿子,他的皇位便坐得更稳,老妖婆想换了他也将更不容易,叫他怎能不爱简沫,怎么不想将最好的一切,包括皇后之位都给她?
简浔又恨又悔,恨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连做了太后和皇上斗法的棋子都不知道,悔自己识人不清,枕边人看不清,血脉相连的姐妹同样看不清……拼着最后一口气,瞧得简沫咽气身亡后,她也含恨闭上了眼睛。
满以为心里对简沫的恨意,随着彼此的同归于尽,还有那两年多做孤魂野鬼的经历,早已消失殆尽了,如今方知道,那些恨意早铭刻到骨子里了,根本不可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就消失不见,只不过暂时被压制住了,只要有一点火星子,立时便会燎原成熊熊大火而已!
“小姐,不香的胰子奴婢取回来了……咦,豆蔻那丫头呢,又跑到哪里玩去了?竟敢把小姐一个人留在屋里浴桶里,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她!”何妈妈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简浔的思绪。
她忙回过神来,往脸上浇了一捧水,道:“是我见妈妈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所以打发她寻妈妈去了,怎么妈妈没遇见她吗?”
何妈妈闻言,正要说话,豆蔻慌慌张张的回来了,简浔忙抢在她之前说道:“我让你去寻妈妈,怎么妈妈反倒先回来了,莫不是路上错过了?”
豆蔻年纪虽小,能当大小姐的近身丫鬟,怎么也不可能是个蠢的,闻言忙道:“我一路寻过去,都没看见妈妈,忙又撵了回来,没想到妈妈倒先回来了,应当就是错过了。”
简浔点点头,看向何妈妈道:“这水都快凉了,妈妈替我添点热水,再抹了胰子洗一遍,就起来罢,省得让二婶与二妹妹等久了。”
何妈妈闻言,也就不再多说,上前服侍起简浔来。
很快简浔便洗好澡,换过一身干净衣裳了,她以前便经常来二房,玩得高兴了索性就在这边睡了,尤其段氏有了身孕后,这种时候就更多了,自然二房这边少不了她的换洗衣裳,所以倒也便宜。
等简浔收拾好,古氏打发丫头来催请了:“大小姐,晚膳已经得了,二夫人打发奴婢过来请您呢。”
简浔虽恨古氏尤其是简沫恨得滴血,却也知道现下还不到与她们翻脸的时候,遂“嗯”了一声,由何妈妈与豆蔻簇拥着,往前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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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二叔
简浔进得古氏的屋子时,简沫正搬了古氏的脖子母女两个腻歪:“娘,桂花开得好,沫儿要吃桂花糖藕,明儿就要吃嘛……”
她年纪还小,头发也生得稀黄,便没如简浔般梳做丫髻,就那么随意散着,因是在大伯娘的孝期内,自然也是周身的素缟,只脖子上挂了赤银如意的项圈,手腕上戴着赤银长命锁的手镯而已,但她圆圆的脸庞就像玉簪花的花辫般白皙细腻,大大的杏眼也水一般明亮清澈,丝毫也不因穿戴得简素了,就影响到她的可爱。
简浔的指甲一下子嵌进了肉里,刺得自己生疼,好歹才堪堪忍住了扑上去掐死简沫的冲动,站在原地既不动,也不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