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可回到了自己的幼年算怎么一回事,这岂不是意味着,那些痛苦的、不堪回首的经历,又得一一重演一回,那些无边无际的凄苦与绝望,她也得再一一重温一回了?!

念头才一闪过,简浔已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她的命怎么那么苦,老天爷到底要作弄她到什么时候?

简浔寻常不哭的,连当初被简沫那样背叛,被皇上那样伤害,她都没哭过,沦为孤魂野鬼的那两年,就更是想哭也流不出泪来了。

但眼下的经历实在太过离奇,她前世的机遇又实在太过坎坷,让她震惊之下,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索性也就不控制了,经历了那么多,她已比谁都清楚,能像现下这样肆意的大哭出来,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

简浔这一哭,便直哭了近半个时辰,才因累极渐渐止住,软软靠在奶娘何氏的怀里,再没了力气,心里却反倒清明了几分,不由思量起事情的始末来。

皇上恨毒了她临死也要拉了心爱的人儿简沫垫背之举,以致简沫一尸两命,不但亲自对她进行了鞭尸,还让人将她的尸体扔进了御花园偏僻角落里的一口枯井里,再让国师做法封印了她的灵魂,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她心里就算有再多的恨,再多的怨,也只能在入了夜后,在皇宫上空漫无目的的飘来飘去,连想吓皇上一吓都做不到,更不提做其他的事。

好在她在皇宫飘了两年多也不是全无收获,至少她一步一步亲眼见证了皇上是如何与太后狗咬狗,咬到最后两败俱伤,又是如何被摄政王宇文修活活饿死,江山易主,遗臭万年的,也算是变相的替她报了仇,替她出了一口积在心里多年的恶气!

但她到底怎么会忽然就回到了幼年的?难道皇上一死,她的封印也随之解除了,灵魂也终于得到了自由?可就算如此,她也不必非回到自己的幼年啊,老天爷可真是爱开玩笑!

相较之下,对母亲的死简浔反倒不觉得有多伤心了,前世她虽只活了二十岁,连上之后飘的那两年,才也二十二岁,却因经历得多,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得只剩个影子,对母亲的印象和感情也像被水洇过的画儿,根本看不清楚了。

所以这会儿听得来吊唁的夫人奶奶们悲悯的话,她才会忍不住苦笑,她的眼泪早在前世和刚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时,便已流光了好吗?

很快又有其他吊唁的宾客来了,灵堂内自上而下免不得又是一番忙活。

如此折腾到申末酉初,总算没有宾客再来吊唁,灵堂内的孝子孝孙们也终于可以起身,回各自屋里歇息了。

二夫人古氏忙几步上前亲自抱起了简浔。

她是个身材娇小的妇人,二十来岁的年纪,正是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因府里正办丧事,从上至下都是一身素淡妆扮,倒为她只能堪称清秀的面孔,平添了几分风致。

此时此刻,她从脸上的神情到说话的语气,都写满了心疼与怜爱:“浔姐儿好孩子,你已接连跪了几日了,身体可还吃得消?二婶这便带了你回屋吃东西去,吃完洗个澡,好生睡一觉,明儿起来若撑得住,便再过来,若是撑不住,好歹还有江哥儿泊哥儿几个充当孝子孝孙,这边也不至失了礼数,大嫂便泉下有知,也定不会怪你的……可怜的孩子,这般乖巧懂事,却偏这般命苦,早早没了娘……”

说着,不由红了眼圈,忙强忍住了,吩咐下人们一通‘小心火烛,灵堂任何时候都万万不能离了人,有什么事立刻去报与二爷与我’之类的话后,抱了简浔径自往外走去。

这是简浔自醒来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第二次见古氏了,却依然立时攥紧了拳头,恨得牙根直痒痒,原以为随着前世古氏的薄命早亡,她早不恨她了,比起她后面的那些仇人,古氏对她的所作所为又算得了什么?

可简浔发现,她实在没办法不恨古氏,不为旁的,只为她是简沫的母亲这一条,就足够她恨古氏至死了!

古氏却没发现怀里简浔的异样,只当她是因跪得太久太过伤心,才会浑身僵硬的,虽日日养尊处优,要抱个四岁大的孩子着实吃力,但为了能趁这难得的机会,让简浔较之以前越发的亲近自己,以达到自己夫妇某个不能诉诸于口的目的,少不得只能咬牙硬撑了下来。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眼看终于快到二房所在的瑞雪轩了,古氏实在再支撑不住,将简浔递给了她的乳母何妈妈。

简浔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身体也僵硬得不那么厉害了,她如今还太小,什么都做不了,实在不宜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打草惊蛇,而且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她至今还没有任何头绪,总得先理出个头绪来后,再有所行动也不迟。

崇安侯府并不在大邺开国之初,随着太祖打江山的六公十二侯府之列,乃是后来才因功封爵的,至今也不过才传到第三代,算得上是朝堂和盛京的新贵,自然住的宅子也极尽富丽精巧之能事。

又因崇安侯府人丁不旺,如今的崇安侯简琛膝下只得两个儿子,长子便是简浔的父亲,如今的崇安侯世子简君安,次子则是简浔的二叔简君平,兄弟两个膝下也空虚,至今仅只一人一女尔,所有崇安侯府并不若盛京的其他勋贵之家那样,住得拥挤不堪,而是大房占了东边一大片宅子,二房占了西边一大片宅子,都住得十分的宽松。

领着简浔主仆一行人进了自己住的二房的主院,古氏先就问起来迎接的大丫鬟琵琶来:“二爷回来了吗?二小姐呢,这会儿在做什么?”

琵琶屈膝给古氏和简浔见了礼,才恭声应道:“二爷还没回来,二小姐歇了中觉起来,便由奶娘引着去院子里玩了……略走动了一圈儿,这会儿正洗澡呢。”

古氏因琵琶的失言狠狠瞪了她一眼,方点头“嗯”了一声,抬脚上了台阶,进了屋去,心里还骂着琵琶。

大伯娘才去世,做侄女儿的不去灵堂哭灵当孝子也就罢了,还有闲心去院子里玩,哪怕女儿如今年纪小,这样的事也足够让她名声受损好吗?

得亏这会儿院里没有外人,死丫头又立刻圆了回来,否则看她怎么收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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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仇恨

进了屋后,古氏复又从何妈妈怀里接过简浔,放到临窗的榻上后,方温柔一笑,道:“浔姐儿饿了没?二婶这就让人替你拿点心来先垫垫,待热水送来,你洗过澡后,我们再用晚膳,你说好不好?”

简浔实在不想面对古氏,可白日里她便知道父亲因母亲的死伤心过度正病着,惟恐过了病气给她,暂时将她托付给了古氏照管,她这会儿便是再想回自己家里,也只会因人小言微,动辄一大堆人劝阻,不能成行,只能攥紧了拳头,恹恹的“嗯”了一声。

古氏便转头吩咐起丫头们来:“立刻送了大小姐爱吃的栗子酥和豌豆黄来,浔姐儿小人儿家家的,茶吃多了不好,唔,就现做一碗杏仁露来罢,至于晚膳,虽说如今都在孝期见不得荤腥,也不能不顾身体,且做一个蛋羹,再搭配几样爽口有营养的小菜来。”

自有一个丫头答应着去了,古氏这才抬手抚上了简浔的头顶:“可怜的孩子……”

却因简浔略一偏头,扑了个空,脸上的表情就僵了一下,但立刻又恢复过来了,若无其事的道:“浔姐儿也别太伤心难过,大嫂虽去了,你还有大伯,还有我和你二叔呢,只要一家人一条心,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心里早前便浮起过一次的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浮上来了,总觉得浔姐儿今儿怪怪的,大嫂去了也好几日了,前几日她不是这样的啊,阴沉得换了一个人似的,莫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可如今整个崇安侯府的内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怎么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她却不知道,难道是她多心了?

很快点心便来了,简浔哪有心情吃东西,可她更不想与古氏说话周旋,遂随手捡了一块点心,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古氏见她吃东西的样子与素日并无差别,整个人小小的坐在榻上,更是丝毫杀伤力都没有,不由一哂,看来自己的确是多心了,这么点点儿大的孩子,便真有那个心,又能翻出什么花儿来?何况她还未必有那个心,才没了娘,她伤心过度之下性情突变也是有的,想来过几日自然也就好了。

正思忖着,有丫鬟来回热水准备好了,古氏便要带简浔洗澡去,简浔哪肯让她碰自己,只向何妈妈道:“妈妈给我洗,妈妈给我洗。”

古氏还待再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二小姐,您慢点儿……”

“二小姐,不然还是让奴婢抱您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