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那,那叫什么?”萧羽偷瞄小翔子。
展翔用大手掌捂着脸瞟他,用口型指示:叫干爸!
叫干爸?!
萧羽还真没有这个胆乱叫,虽然心里其实挺想认这个爸。
他早就不是第一次见展翔的爸爸,这人对他实在可以称得上不错,很不错。
在医院康复期间,展老板两次“顺道路过”医院,进病房与他安抚,寒暄。后来得知展翔为萧羽的病卖了宝贝车子的事,竟然大手一挥说,你卖的对,就是应该对小羽好!一辆车算什么,以后再买更好的,人比车重要!
虽说车子的那笔钱后来基本上没有用到,还在小翔子手里,萧羽还是挺感动的,让这抽风的父子俩给感动坏了。自己这是烧得哪个庙门的香,竟摊上这样的媳妇和岳丈,雪中送炭,危难时见人心呐。
出院之后,展翔又带萧羽回了一趟远在东郊的家,算是计划内的一步一步把小羽毛往家里“顺”。
展翔的老妈倒是表现得比较正常,陌生人之间正常的冷淡,听过萧羽当面向她问好之后,就出去开会忙她的工作了。对羽毛球她知之不多,勉强抽空看一看自己儿子的比赛,至于别人的儿子是怎么打球的,她没有兴趣了解。
展老板却不同,言谈之间相当大方爽快,且很会“抓”人心。这样年纪身份和阅历的男人,他若瞧不上你,不想搭理你,一个凌厉的眼神足以将人钉在三丈之外,别想近他的身;他若想要主动亲近你,某种力量就如同收纳百川的大海,潮水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将你团团包裹,吞没,没有悬念的顺利征服。
展爸爸那天一直拽着萧羽神聊。
从比赛聊到训练,从训练聊到家事,从家事聊到当年在北大荒建设兵团的传奇经历,从北大荒聊回到两个孩子的童年往事,再聊到帝都百年来历经战争疮痍后的满目沧桑,红一、红二、红四途径一万六千里在甘肃陕北会师,以及国粹京剧与地方戏大秦腔的血统亲缘关系h h h……
萧羽挺欣赏展老板。这人豪爽健谈,颇有气度,气势迷人却不压人。
展爸爸也很喜欢萧羽,觉得这小孩说话有分寸而不圆滑,懂人情又没那么世故,知进退却从不自轻自贱,时不时还能冒出一两句颇具哲理的人生感悟,性情比小翔子更加活泼亲近,深得长辈的欢心。
从书房聊上饭桌,从饭桌聊回到客厅,交杯换盏,喝酒喝得面红耳赤,把一贯不善言谈的正牌展家少爷晾在了一边,傻乎乎地干瞪眼。萧羽可以说是与准岳父大人一见如故,结为忘年知己,那感觉真就像一家人一样!
叫干爸?
真的叫干爸?
萧羽的两只手在湿漉漉的球衫上搓了几下,难得的腼腆起来,自己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儿,关键时候怎么畏首畏脚起来!
“唔,嗯……”他埋头不好意思仔细端详对方的脸色,舌头在纠结之中颤抖,终于叫了出来:“干爸好!”
“嗯,好!”展爸爸应得干脆痛快,目光瞬间明亮,眼角和脸膛上的皱纹被笑意缓缓撑开,似乎非常的满意。他伸手在萧羽肩膀上用力捏了好几下,又补了一句:“你既然认了老子做你干爹,可不要叫完了人,就给我跑没影了!以后逢年过节的,和小翔一起回家里来!”
萧羽这一声“干爸”叫得发自肺腑、心潮澎湃的。
或许是因为从来就没有爸爸,从未亲身经历过“爸爸”这种雄性生物出现在自己身边,会是何种神祇降临光芒万丈普照大地驱走人间一切苦难的情景。他在忐忑不安中迂回,徘徊,小心翼翼地试探,逢迎,讨好……今天终于有机会一举打入老婆娘家的内部!
叫人家一声干爸,他完全不亏。此时的心态像是捡了大白菜,占了大便宜。
小翔子既然是自己的老婆,俩人若是结了婚,本就应当改口叫爸爸妈妈。您儿子早就已经是我的人了,展老板您若是想让咱叫一声亲爸,咱也叫得心甘情愿,求之不得!
一直等在萧羽展翔身后的工作人员这时候实在不耐烦了,插嘴打断了和谐亲热的家庭聚会,要求二人立即去兴奋剂检查站留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