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翔知道小羽要找他谈话。俩人需要坐下来好好谈谈。
与更衣室里的争执无关。比赛应当怎样打,球拍应该穿几磅的线,球鞋鞋底买厚还是买薄,这类技术讨论,搭档之间早就习以为常。争执过后,再抱着对方亲一口、喂个糖吃,就啥也不用计较。
可是这一次,那感觉不一样。从赛场回来的大巴上,萧羽一句话也没有说;去餐厅吃饭的一路上,埋着头在地上捡钱;回到驻地,立刻就钻到杜老大房间里开小会,很久都不出来。
以何种形式解决问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问题的实质:华丽丽的三场失败,太久没有品尝过胜利的滋味,心如荒草,野火燎原!
二人之间牢牢拴着心、连着肉的那一根羊肠线,瞬间绷到最紧。如果能用穿线机测量到这根线绷出的力道,展翔在心里估测,两人之间此时的张力至少应当有33磅。这根弦一旦绷断,弹片四射瓦砾横飞的爆炸力和破坏效果,一定能轰出300公里的爆速和几千焦耳的爆热。
这种事大约还是需要自己首先道歉。展翔用毛巾擦干脸颊,垂头轻声咕哝:“小羽,今天我说话太急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有那么小气。”萧羽顺手将房门反锁,白皙瘦长的身体靠在墙边,人比墙壁上的影子更瘦,“翔哥,这事我也考虑了很久,我最近的比赛状态确实很糟糕。”
“也没那么糟,这一年是咱俩的调整期么。彪哥说了,可以给咱们两人输掉五场赛事的输球‘份额’,甚至可以把调整期再延长。”
“我和杜指导谈过了,我可能确实需要调整。”
展翔诧异地抬起头:“你和彪哥谈什么了?你想怎么调整?”
萧羽很认真地咬唇,边思考边说:“嗯,或者咱俩分开一段时间,和别人搭一搭,找找不一样的打球感觉。”
展翔面露吃惊:“你想跟我拆档吗?”
萧羽咬紧的唇角慢慢缓和,给展翔喂一颗安慰剂:“这也不能算是拆档吧!只是我最近感觉不太好……求胜的欲望都还在,就是打不出我想要在赛场上达到的水准和境界,手跟不上眼,眼跟不上心思。我想换一换感觉。”
展翔真的不爽了,在更衣室里拌嘴都没有这么不爽:“你想换感觉的方式就是把我给换掉?!”
“不是要把你换掉。”
“你已经跟彪哥谈了?他同意了你这些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说还要再和你谈谈,教练组也在做考虑。”
你都已经把杜老大给说服了?展翔脸色突然涨红:“小羽你说实话,你跟谁打球你状态就对了、你就爽了?”
萧羽面容平静,脸颊上铺洒的光影轮廓没有丝毫变化:“翔哥,你别这么激动好吗?打球的事与咱俩之间的私人感情无关,我对你不会变。感情是感情,比赛是比赛。”
展翔额头的青筋跳动,胸膛突然像要爆裂般的起伏涌动。他受不了小羽毛如此的镇定和冷静,声音里不带一丝一毫暴露心情的波纹,让他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感情是感情,比赛是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