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却心性毒辣,沈轻舞一想到她的两枚银针,心中便是一阵恶寒,人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姑娘今儿的表现非同寻常,这样符合她现下的场景,尤其沈轻舞在与之对视时,看到了她眼里的一阵寒意,沈轻舞只道,她来者不善。
“轻舞姐姐是不肯原谅我吗?我知道,那天是我气急昏了头,差点伤害了姐姐,可我这次是来诚心认错了,是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姐姐便给我一次机会,不然我爹爹真的会把我嫁给陌生的男人,你只当可怜可怜我吧。”
洛漓在沈轻舞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警惕,沈轻舞对于她很是戒备,知道想要打动沈轻舞很难,在含着眼泪委屈至极着将一番话可怜兮兮的说完之后,洛漓伸手,自拉了顾靖风的衣摆,赔着小心的与之说道“靖风哥哥,我知道你与轻舞姐姐已经定下了婚期,那时候,你第一次大婚,我未曾赶上,这次,这个礼物,便当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婚之礼,靖风哥哥,你便收下吧。”
顾靖风与沈轻舞一并坐在马上,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马下,捧着锦盒的洛漓郡主,最终顾靖风将那锦盒接过,顾靖风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情,在接过锦盒之后,顾靖风只将它放进了自己的怀中,根本连正眼都不曾瞧上一眼,随后勒住了缰绳,打算绕过洛漓的马,就此离去。
“靖风哥哥……”
洛漓怎么也没能够想到,顾靖风竟然这样的冷漠,高喊着一声之后,不禁的拖住了他的衣角,马上的沈轻舞看着她一副胡搅蛮缠的模样,心中清楚,这送礼是一回事,只怕后头还会有别的目的。
果不其然,在顾靖风将把手上缰绳勒住的那一瞬间,洛漓便指着不远处的一家酒肆,对着顾靖风道“既然是赔罪,那靖风哥哥与轻舞姐姐若是不喝上我的一杯水酒,岂不是说不过去,望哥哥与姐姐赏脸,上去喝一杯,这马上接进日中,就当是用午膳吧。”
看着小丫头这手上的套路,让沈轻舞瞧着不自禁的觉得她幼稚,在顾靖风的尚面色难堪犹豫不觉的时候,沈轻舞只微笑着道“既然郡主诚意开口,倒不如陪着郡主走此一遭!”
反正,今儿个不跟着她走,凭着她这副死缠烂打的模样,想来也是逃脱不掉的,与其僵持不下,倒不如看看这丫头搞的什么鬼。
洛漓在听到沈轻舞答应邀约的话语之后,眉眼之间本存着的紧张之心,不自觉的舒展,随后长舒了一口气,手不自觉的摸着那被捂暖在袖下的青釉瓷瓶,心砰砰的乱跳着……
第九十一章:自食恶果
“靖风哥哥,轻舞姐姐,你们坐!”
三人一路进了食肆,洛漓很是乖巧的走在前头迎客,偌大的食肆空无一人,十分清静,想来是她花了本钱,把这一整个食肆都包了下来,店内亦是早早的备至了一桌子的菜肴,十分丰盛,一见,便是有备而来。
“若刚才,我们不来,郡主这一桌子菜,只怕是要浪费了!”沈轻舞挑着眉,轻转眼眸,语带双关微笑道。
洛漓的神色略带着尴尬,干笑的和气道“我知道,靖风哥哥和轻舞姐姐是个心善的人,想来是不会给我难堪的,我给哥哥与姐姐倒酒,干了这一杯,算是给哥哥与姐姐赔礼,上次的事情,是我的错,还请姐姐原谅,喝下这一杯,只把从前的事情当作过往云烟,一消而散吧。”
斟满了酒水的杯盏在洛漓将其一饮而尽之后,另一杯,很是从容的递向了沈轻舞的方向,沈轻舞未接,顾靖风却在一旁已然从容的将其接过,随后在洛漓的诧异声中,已经将那一盏酒水尽数的喝下,点滴不剩。
“轻舞这几日,身子不适,并不适宜饮酒,她的酒我来代她喝下,我与她夫妻一体,即是喝下了,那你赔的礼,心意也便到了。”顾靖风将手中杯盏推至于吃惊着的洛漓面前时,很是疏离的与之冷漠道。
那一杯酒,沈轻舞从头至尾便没想喝过,今儿个这桌上的任何一样东西,沈轻舞根本就没打算碰一下,狗改不了吃屎这话自古有之,谁知道这位小郡主又想了什么招儿来对付自己,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眼瞧着小郡主那般殷勤的敬酒,沈轻舞只准备装作不小心的洒了,没成想……
在顾靖风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后,洛漓的脸只恍如菜色一般,异常难看,沈轻舞心中暗暗打着鼓,怕她是不是在酒中下了药。
“没事,只一杯酒,我还不至于那么酒量差的醉了!”见沈轻舞用着担忧的神色望着自己的模样,顾靖风心中知道,只面上扯了唇瓣,与之笑道,示意自己无事。
沈轻舞当真怕这小丫头在酒水中下毒,恨不能现在就拽了他到外头去把那一口酒给吐出来,恰在此时,外头的小二正端了刚刚做好的冰糖木耳雪蛤盅入了内,许是脚下打了滑,那手中托盘内的四盏雪蛤羹,便这么直接朝着沈轻舞的方向泼来,那一刻,洛漓大气都不敢,只紧咬着牙关,看着那已然泼下的雪蛤盅,却见,顾靖风直接推开了沈轻舞,满汤满水的甜腻味道,直接灌进了顾靖风的脖颈,现下,顾靖风异常的狼狈!
“小的知错,贵人请恕罪,贵人,小的只是脚下打了滑,这……这……”那小二亦是吓得发了懵,他甚至都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这样的失误,是他从没有过的。
现下忙不迭的跪在沈轻舞与顾靖风身前,不停的磕头,惊慌失措的不住道歉着。
沈轻舞拉住了顾靖风的手,自自己的怀中去了一方手帕将顾靖风身上的污渍掸去,洛漓揪着的心在看到顾靖风为沈轻舞再一次挡下那一盅盅的雪蛤羹时,只越发的拧巴了起来。
“别跪了,先去给我们打盆热水来,再去寻一套干净的衣衫。”在小二不停的哭喊之时,沈轻舞只冷冷的与之说道,面色不愉。
她不动声色的走向顾靖风身侧,将其身上落下的雪蛤羹至上而下掸落时,手摸了那小二刚才打滑之处,摸到那里让人打了蜡,且是厚厚的一层,若顾靖风刚才没帮自己拦着,那么现下,满身狼狈的便是她,可这雪蛤羹是温热的,不说烫层皮,就只是将皮肤烫红一点,都做不到,这丫头,是想做什么!
顾靖风自然也注意到了沈轻舞的动作,接二连三的事情,让他现下,脸色亦不甚好看,只拧着眉的看着一旁稍显束手束脚着的洛漓。
小二端了干净的水小心翼翼的入了内,这一次,再不敢让自己有任何的闪失,当水递上前时,沈轻舞自然而然的接过手,取了手巾放在了水中,想要为顾靖风擦拭,洛漓看着沈轻舞的一双素手尽数浸在那水中时,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可当那手巾在顾靖风接过想要用来拭脸时,洛漓只对着一旁的小二道“去烧一桶子热水来,这样擦怎么能够擦干净。”说罢,便接过了沈轻舞本要递给顾靖风的手巾。
对于她此番的动作,沈轻舞越发的摸不着脑袋,就在小二想要将水取了退出去的当口,顾靖风却拽住了小二的手,一瞬之间,小二手中的那盆水便尽数的倒在了洛漓的身上,橙色的纱衣湿透紧贴在身,沈轻舞都没能看明白,顾靖风却已经用着冷到极致的声音开了口“这水现如今你也触碰了,把解药拿出来。”
凌烈的声音让现下湿透了的洛漓为之一振,身子不禁的向后趔趄了两步,这样地狱阎罗般凶恶的脸是洛漓记忆中的顾靖风不曾有过的,她不曾见过顾靖风对于沈轻舞的温柔,可却目睹了她对自己的不屑一顾,以及凶神恶煞。
“把解药交出来。”在洛漓尚呆滞的时候,顾靖风再一次的咬牙出声,话语里头已经充满了不耐烦。
自进了这酒肆,顾靖风所有的注意便在了洛漓一人身上,拦了敬酒,挡了泼汤,顾靖风一直在关注着洛漓的变化,直到小二端了那盆水进来后,洛漓的神色明显的变了,在她殷勤的挡下沈轻舞的毛巾时,顾靖风笃定,那水里有问题。
洛漓亦是慌了神,沈轻舞不过双手沾了那放了药粉的水,而自己迎头盖脸,整个身上都是,想起那人说的那句“浑身红肿溃烂,不治而死。”的话音时,洛漓亦吓得不住道“我没有,没有解药啊……”
“是一个黑影从外头丢了药进来,我只是,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而已……我……”瞬间,洛漓变得语无伦次起来,恍恍惚惚之间把那一日遇到的陌生人,陌生人所说的话,和盘的说出,她此刻比任何人都要来的惊恐,她亦怕死!
“去把温夙找来,轻舞,我们回去!”在洛漓的话音落下之后,顾靖风打了一个暗哨,响起的片刻,楼中便已经出现了顾靖风的贴身影卫,顾靖风对着她吩咐出声,随后,拉着沈轻舞准备回府。
“靖风哥哥,你别扔下我一个人,我……”沈轻舞由着顾靖风揽在怀中准备离开时,洛漓的手已经紧紧的拽住了顾靖风的衣摆,凄声道,她害怕,害怕的紧,甚至都感觉自己的身上已经开始发红,发痒,像是有满身的蚂蚁在钻爬一样。
只是她话音未落,顾靖风却已经直接甩开了她的手,不屑一顾着“多行不义必自毙!我早就警告过你,可你偏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自己在这儿待着吧!”
洛漓失去了支撑,就这么颓然的倒在了地上……
一匹骏马在内城的青石板道之上飞驰而过,沈轻舞紧靠在顾靖风的怀中,颠簸不停,却异常的平静,双手虽被药水所浸,可她心中丝毫不惧。
“是白果壳外头的毒液,又啐了砒霜,加了铅,虽是剧毒,不过有我在,倒也不妨事,这用毒之人倒是十分毒辣,用这样的方式,只怕是个女人,毕竟除了女人,应该不会有人希望用满身溃烂面目全非的方式,来让一个人死去。”
“云意初!”
在温夙将沈轻舞红肿的双手仔细检查之后,半开玩笑般的与之说道,沈轻舞听完温夙的话后,只咬牙切齿的厉声着。
这世道,恨不能将她抽筋拆骨的人,除了云意初,再找不出第二个人!
温夙配了药交给了素歌,命她将药方上所开出的所有药材碾成粉末,随后和水调匀,将其敷在沈轻舞的双手之上,三无日后,变可消肿,不会留下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