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叫许珍娘傻了眼,怎么也没想到这郡主会这样看得起沈栖,竟半点不肯相信这些话。可郡主不相信,这不就成了是自己在故意编排撒谎了?许珍娘既然开了这个口,就再难将话收回去,只好强硬着头皮往下头说。“郡主平日跟她走动,她自然不会在郡主面前这样。可我不过是个乡下妇人,沈姑娘不愿招呼也是应当的。”许珍娘一面说着这话一面去打量安绥郡主,又见她神情拧得的更深,也再没胆子一味往不好的地方编排,毕竟自己这边也才是头一次跟这郡主相处。
许珍娘牵强的扯出了一个笑来,神情也跟着黯然了许多,叫人瞧着可怜委屈,“许是因为……那东西我做了端过去已经冷了,沈姑娘不爱吃也是可能的。”她这是已退为进,也方便再观望观望这位郡主的态度。
安绥道:“沈栖的性子我再清楚不过,她不是做那人前人后的功夫。”一番强硬的话语下来,倒是对待的许珍娘冷硬了几分。,
许珍娘心里头懊恼不已,心想着早知道就不这样急冲冲的提这件事情了。现在倒好,反而白白的惹恼了郡主。倒是那个沈栖,可真是个伶俐的,这才跟着裴棠来镇国公府几日,就已经笼络了个郡主替她撑腰。许珍娘心中又是嫉又羡,也更加厌恶沈栖。“这世上可有一句老话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许珍娘在乡里头是再泼辣不过的性子,这时日长了就难以改过来,她心中又气一个没当心就念叨了出来,念完了之后也是忽然反应了过来,呆滞了一下。
安绥脸色也跟着变化了几遍,仿佛在这个时候也已经看穿了许珍娘这人的底细,冷着面孔起了身,不愿听她再说半个字的沈栖不好。
许珍娘心中大叫坏了,这下自己可将人得罪了!眼见安绥郡主要的转身出去,自己也跟着追了上去,“郡主,民妇可不敢说假话,这些……这些都是民妇亲眼所见。”
“好一个亲眼所见!”安绥郡主的冷然一笑,这会神情态度也再叫人感受不出半点平易近人。“难道沈栖平日的为人难道不是本郡主亲眼所见?何况你才见过她几回面?”
许珍娘那话已经到了最边上,可倏然止住了,心也在扑通扑通的跳着,险些说出了裴棠交代了不能说的事情。徐珍娘何止了是见过沈栖几回面,自从她嫁过去,就一直跟沈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这话要是说出来是最有力不过的,可……徐这娘暗地里咬着牙,懊悔得钻心,恨不能有后悔药吃的。
安绥淡淡的扫了她两眼,“要沈栖真那样做……我也信她是有什么缘故在的。”
许珍娘面上火辣辣的,这话不就在指着自己打脸,说自己才是搬弄是非那个小人?沈栖沈栖!沈栖又有哪里好的,还不是真自己一个屋子里出来的!许珍娘越想越生气,既然沈栖是个这样不知深浅的,那自己为何还要这样处处替她遮掩着。要是这会她能让安遂郡主相信了自己,指不定她往后也不必指望裴棠那边。“郡主人心善,可这的防不住有些人心怀叵测。郡主当沈栖是好姐妹的,就是不知道沈栖是不也将郡主当好姐妹了。”
安绥身子已经出了亭子,这话实在是太透着人心,她又忍不住回头多看了眼,诧异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之前没觉得什么,现在再看这年轻妇人只觉得十分可疑,从嘴里头说出的话也透着古怪。
“民妇是觉得……郡主交了一个心思不纯的人!”这时的许珍娘再也顾不上其他,只满心着急着让人知道自己可没编排沈栖,她所说的一切都是沈栖的真事。“不知道郡主是不是清楚,她根本不是沈家姑娘,之前也不过是个乡野村姑,是忽的撞了好运这才有了假身份成了什么沈家小姐。”
安绥原本是不信这些话的,可许珍娘神情激动,一副立马就要赌咒发誓的模样。“这……怎么可能?”
沈栖不是大夫人沈氏的娘家侄女,而是冒名顶替的?
许珍娘笃定了道:“民妇哪里敢欺瞒郡主,这一切都是千真万确的事情。郡主您想想看,若不是事先认识的,民妇哪里会这样眼巴巴的送了自己弄的吃食过去。民妇原本想着好慰一慰她的思乡之情,可哪里想到……这人非但装得不认识民妇,还加人扔了民妇的东西。”
而安遂郡主还兀自停留在许珍娘的说这番话中,摇了摇头,仍是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再则,哪里来的这样的机缘巧合?”若真是许珍娘说的这样,那……可真要叫派人去好好查这事了……
倒不是许珍娘故意捏着不肯说,而是她忽然醒悟她头脑发热已经说了太多的话了。旁的她也不在乎,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了自己的儿子,何况这时候话说了一半半遮半掩的才是最好。
之后,任凭安绥郡主再怎么问,许珍娘咬死了不开口,一切都只推说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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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沈栖这边,那许珍娘走了之后奉灯才探头探脑的出来,“姑娘,这就是孙家人啊……”
沈栖点。“往后叫个眼力好的就守在门口,不论是谁过来远远瞧见了就过来禀告我。”
奉灯这就立即明白沈栖是还在为着之前的事烦着,可按照道理来说,孙家那个也该是自己人才对。话说如此,她还是恭顺的应下了这事,转身出去安排。刚走了出去,就瞧见四少爷裴昭已经在院子中了,正朝着沈栖那儿去。奉灯还记着沈栖刚才吩咐的事,呆了一下转瞬高声叫唤了起来。“四……少爷!”
裴昭正走到她近前,眼见这丫鬟坐一直不声不响的瞧着自己,这刻又忽然出声,猛不提防的被吓了一跳,眉头紧蹙了起来。
奉灯也是没办法,立即一脸歉然的朝着裴昭见了礼,规规矩矩的唤了一声:“四少爷。”
裴昭面上无甚表情,心中却暗诽沈栖这人古怪,教得身边伺候的丫头也古怪,这一惊一乍也不知做什么。他眼尾扫两眼,不做耽搁就朝着敞开屋门过去。
之前被奉灯那底气十足的一声示意,沈栖也已经知道了裴昭过来。这位四少爷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也不知是不是有了什么歪心思才来找自己的。
裴昭也懒得在沈栖一人面前做戏,恶声恶气的说道:“你收拾收拾,小舅舅下午就要到了。”
小舅舅?哪里来的什么小舅舅。沈栖一时反应不过来。
“就是你爹的兄弟——”裴昭望着沈栖的眼中透了蔑视。
沈栖:“……”这怎么到了年底,各种亲戚都要轮番过一遍场子么?
“人下午就到,你也准备准备,可别到了那个时候认错了人。”裴昭不客气的继续,心中默念若不是她现在身上也挂了个沈家的名号,他是宁可沈栖不出现的。这是她跟沈家那边人头一回见面,也不知当外人的面会不会被瞧出端倪。裴昭怕沈栖到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好亲自又添了一句交代:“小舅舅这次来也是为了娘和妹妹的事,你要是跟着劝上老夫人两句最好,如果不能,也别再添事了。”
沈栖默然,这还真当自己是使唤丫鬟在用了。她满身躺在了圈椅上,整个人都散发从容闲适的气质,随口道:“四表哥不放心方可让找个借口让人别露面就成。”
裴昭惹怒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示意此事行不通。“阿娆落得被送去庵堂的下场,也有几分跟你赌气的缘故在。你半点不肯出力,也真是难为了娘对你的用心。”
☆、第107章 有异
沈氏真心如何,旁人不知道,可裴昭自己不可能不清楚。沈栖觉得可笑,何况这裴昭早就在她面前亮了底实在也不是个善心人。她没那个心思再遮遮掩掩故装怯懦,反而是挑着眉毛笑了一记,“用心?我真不知道大夫人对我是什么用心?”
“你……!”裴昭有些惊愕,过后嘴上头也牵扯出了一个狞笑来。他原先还并不多大相信裴娆口中的沈栖,就他看来沈栖不过只是个乡野出身,即便是有些手段,也都是不入流的,难道还能翻出天去。可……现在看她这神情举止,竟好像和往日变换了一个人一样。“哼,你若不是还有这么一点用处,当真以为自己能跟来镇国公府?”
言语之中透露了太多的威胁和鄙夷,沈栖心道这时还不知谁更能威胁谁多一些。旁的不提,现如今沈氏可是真惹恼了老夫人的,人还在庵堂住着,老夫人没松了口,没人敢提这桩事情。沈栖方才想了想,那什么沈家来人恐怕也是为了沈氏,分明这会该是裴昭求着自己帮忙,却还这样一副神情态度。她越是漫不经心,裴昭心里头越是该油煎火燎才对。
裴昭恶声道:“沈栖,你别等寸进尺!”
这骤然来的怒气叫那瓶白瓷红梅都落下了一瓣花瓣,殷红欲滴,仿佛像是血一样。
沈栖蓦然抬头,抚着手掌,缓缓出声:“我哪是得寸进尺……不过,谁肯心甘情愿的被人利用?四少爷你说是是不是?”
裴昭越发觉得可笑,凭她如今是一个什么身份,竟这样跟自己说话。她现在是依仗着沈家的名号,可这日后能不能顺利嫁入裴府那就还要重新看造化。“跟我谈条件?”
沈栖断然摇头,脸上一直带着轻快的笑容,“什么条件不条件的……也不过是一桩于你于我皆有好处的事情。”她伸出手捻起掉落在桌面上的花瓣搁在指腹中来回捻动,揉碎了揉出了汁液。
“四少爷也看到了,孙家也不知道怎么摸到了这边来。我的意思……是想四少爷帮着我将他们送回江南,或者……远远的离开镇国公府也是好的。”只消不在镇国公府折腾就成了。
裴昭之前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却没想到是这个,心中暗道这沈栖果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为了保着自己竟要他出手将孙氏几个赶出去。不过只是这事情要真给他去做,也是再简单不过。要较真论起来,沈栖说的利自己也是不错。孙家到底知道真相,万一再被楚氏那边瞧出了端倪查了真相再要捅到老夫人那,也不知道会掀出什么样的风浪来。旁的裴昭不一定知道,可他娘一定会被关在那庵堂出不来。裴昭之前半日偷偷去看过人,他娘亲好妹妹两人也不知道清瘦了多了,庵堂的日子怎么比得上镇国公府。
“好!这也的确不是什么麻烦事。”裴昭应着这话,可嘴上头还带着丝丝瞧她不上的嘲讽。
沈栖心中微微一哂,这事情对于裴府的四少爷来说算不得什么紧要的大事,可真叫沈栖自己来恐怕也不知道往哪里出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