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在辜择那却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一旦有了比较,任何一点瑕疵都会让那个处于劣势的更加落了下乘。他转念想到了当日在相国寺中舞技艳压随意楼花魁的那位少女,心口发热,低下头抿了口茶,再也没有理会同桌那两人的说话。
辜悦如是他的亲妹子,怎么会感受不到辜择现在的态度完全不同,她又朝着沈栖看了眼,将自己心中的懊恼全显露在了脸上。沈栖是才主来京都的,只怕也未必会知道得这样清楚,何况她那大哥平日也最讨厌这一套。辜悦如埋怨起了自己,若是自己早前先做足了功课,有意无意的透露这些给沈栖听,她恐怕也就知道不好这些了。
沈栖见这桌上一下了冷静了下来,知道自己谈吐有失,心平气和的想了一阵,倒也没觉得多后悔。只是这会再一想辜择刚才的那个问题,有些……难受,下意识的拿手扣着膝盖上的裙子。到这会她才知道自己真是白活了一世,苦思冥想也没有发现自己爱好些什么。
麻将?这委实也有些拿不出手,然而这也的确是她擅长的活动了。偏偏她的这项长处,在旁人那边根本就不能搬到台面上来说。沈栖几乎能够想象到当初那些人面上巴结奉承自己,实际上恐怕都是嗤笑自己不过是仗着家里头身份的罢了。
沈栖也觉得丢了面子,何况辜择那边又是冷淡淡的,正踌躇着要不要开口告退时门外出现了一大波人。
有个尖细的嗓音唱和了一声,“赵王殿下到——”
原本还拥堵着的人群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从门外当先跨入了一个锦衣玉袍的翩翩公子,手中握着一把描金扇,薄唇削腮,却又带着一副宽和的笑容。年岁并不见得比在场众人大,也就约莫二十四五的样子,可身上的气势却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的。再他之后还跟了一人,身量挺拔如竹,面目冷峻。这人沈栖是认得的,就是裴井兰的夫君——陆颂清。
等在场众人行了见礼,赵王轻轻摇着扇子,开口道:“本王听说这有赛事就过来看看,你们也随意些,不要因为本网来了就拘谨起来了。”
沈栖想起之前裴井兰来汤山时叮嘱自己的话,又见这赵王一副刻薄模样,更没半点的心思在这多呆,唯恐稍有不慎就将事引到了自己身上。她朝着辜悦如那稍稍侧了身子,缓声道:“我先走了……”
“姐姐要往哪里走?”不知何时沈栖身边站了个小少女,忽然插了话,一双漆黑的眼中还泛着无邪的光亮,带着稚气童真仰面看向沈栖。
沈栖目光一垂,这分明就是前两日在门外拿了辜悦如帕子诓骗自己的小丫头。
这会辜悦如也循声看到了她,娇诧了一声:“呀!就是你那日抢了我的帕子!”
小少女即便是听见了辜悦如的话也理会她,只是将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沈栖,甜甜的笑着道:“姐姐,你要去哪里啊?”
这一遍的问话显得比之前还要声量再大一些,沈栖心急立即朝着四周看了下,又怕真让她引了那边赵王的注意,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轻声点。”
小少女仿佛对她现在的神情很满意,不过声音也到底低了下来些,“这正门外都是侍卫,姐姐要想出去跟我从后门走。”说着这话就去拉着沈栖的手,将她拉着往另外一处去。
辜悦如摸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打算跟着过去看看时却被辜择拦了下来。
辜择皱了皱眉,“你坐下,不许跟着去。”
再说沈栖被她带着倒也没再出旁的什么岔子,果然顺畅的出了钟楼,等离开了一段路,小少女才停了下来转过身眉眼弯弯的看向沈栖,“姐姐,你看,我把你带出来了,你要怎么谢我?”
沈栖看她小小年纪,却是一会一个花样,那回用辜悦如的帕子来骗自己不成,这回又要挟恩求报了?“你说说,要我怎么谢你?”
小少女嘟囔起嘴,“姐姐过河拆桥,要不是我,过会被赵王发现了你,看你怎么脱身!”
她怎么会知道赵王那事?沈栖心中咯噔了一声,不禁仔细去打量起了她,端肃了神情一字字清晰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姐姐真是开不起玩笑。”小少女瘪了瘪腮,露出一副受伤的委屈神情,“这又有什么难知道。当日中秋斗诗是赵王力荐的姐姐的诗,而那赵王最是喜欢有才学的女子,每个惦记上都要去亲自玩弄一阵才肯罢休,姐姐恐怕正被写在赵王那本待亲近芳泽的花名册上。这京城里稍稍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猜到,又有什么可难的!”
她笑眯眯的说了一通话,年纪不大,可说出来的话却好像深谙其中的样子。小少女原本还要再说些什么,张开口又闭了起来,力气极大的拉着沈栖躲入了旁边的竹林中,等走过了一男一女才出来。
沈栖朝着刚才进过的背影看了过去,只见那个女子有些眼熟,凝神想了会——秦幼春!
☆、第54章 光天化日行歹事
那小少女也探身朝着那两人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斜着嘴骂了一句,“什么臭东西!呸!”她余光扫见沈栖,随口问道:“你认识?”
沈栖面色复杂的回头,“是同窗。”
小少女噗嗤一笑,“原来是这样——难怪、难怪了!”她从林子里轻轻一跃跳了出来,拍着手掌咯咯的笑了几声,“原来也是个能识文断字的!”
沈栖听他这话说得古怪,好像里头深藏着什么,再一回味立即反应过来,这话之前他不是就提过?说的是那赵王喜欢有才学的……难道说,秦幼春是和赵王有前牵扯?再看之前那两人果然就朝着他们来时的钟楼去。
沈栖深深吸了口气,仿佛不经意探知到了一个秘密。倘若真是那样,那……那现在站在她身边的这个小丫头又是什么人?难道也是赵王身边的人?沈栖心中有所猜疑,对她也就多了一分戒防。“……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咱们也就此别了。”飞快的撂下这话,就打算跟她各自分开。
谁知道小少女快步跑到了沈栖面前,沉了脸带着怒气道:“姐姐说话不算数,刚得了我的好就翻脸不认人了。”
沈栖头疼,揉着额头不得已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小少女娇娇的对着她笑了一记,“什么都不用,就要姐姐的身子一用。只要姐姐帮我陪那人几个晚上,哄得他开心就好了!”
分明是淫邪下流的话,却是从她这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口中吐出。沈栖不知为何,心头猛然一跳,之前的不安感越发强烈了起来。
“姐姐,你答不答应?”
有病!沈栖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的打量起她来,越来越觉得这人长得古怪,可真要指出哪里不对也指不出来。不过是个比她还瘦小,身量还未有她高的小丫头,怎么……会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恶气。
小少女却笑吟吟的逼近了过去,手一挥从袖中散出一阵白雾,直扑沈栖面门。下一瞬,沈栖就顺势瘫软在了地上。小少女望了望地上晕死过去的人,才收起脸上的笑容,拍了拍手:“还不将人扶起来!”
随着吩咐之声落下,周遭不知何处窜出三四个人有身手功夫的人,将沈栖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后,立在原地等吩咐的架势。
小少女脸色越发恶寒了起来,训斥道:“你们都是猪么!还不送过去!”
那几人得了命才知行事,架着沈栖急速离开了。
等着走远了,小少女才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蓦然想到了什么痛快的事,捂着嘴嘻嘻的笑了起来。赵王殿下是个什么性子,她最清楚。进府的时候她年纪还小,可这几年下来,再笨的人也会看清了。就那个刚进府不多久的岁池这样嚣张,即便是跟殿下献了那个什么姓秦丫头的又有什么用处?赵王殿下也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而已,等新鲜过去了还不就丢在脑后了?
按照时间算来,赵王也该腻了。
之前她一直被岁池压着讥讽着,这会总也该她再翻身了。小少女越想越是得意,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之前带沈栖从钟楼出来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独得这份进献的功劳,谁知这个沈栖蠢得很。一想到这,小少女不由阴沉了几分,“也不知道这么蠢,能被殿下玩弄几日。”
“呵——”
沈栖醒过来时,已经被人捆了手脚丢在了床上,挣扎无用才想起自己是着了那个小丫头的道。可恨她之前虽然对着有了提防介意,却没料到她小小年纪一派天真娇憨心思这样的歹毒!居然……光天化日之下也敢迷晕自己!
再看这屋中装饰摆设一应奢华精致,沈栖心下惨然,不肖想,那个小丫头肯定就是赵王身边的人了。她又挣扎着扭了双手,可是捆绑的绳结没有半点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