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初宁觉得脸上被人使劲戳着,有点疼,便想睁眼看看是哪个家伙这么能,居然敢打扰她睡觉,一睁眼便见一张傻乐的脸就在跟前,吓得何苏宁惊叫出声,只是出来的是“哇哇哇……”的哭声,乔初宁一惊,这是她发出来的声音?!不等她细想,脸上便觉有斗大的雨滴滴落,接着便是来势凶猛的“啪嗒!啪嗒!”声,雨水来势凶猛地打在脸上,有点疼,乔初宁这才发现她身体动不了,手也抬不起来,只能嚎着小嗓子“哇哇”叫。
“下大雨了!老三,赶紧抱着我小孙女过来!”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来势汹汹并呈越来越凶猛趋势方向发展的大雨,没有反应过来,乔老太太率先反应过来,见三儿子还傻兮兮地抱着她小孙女站在雨中,连忙大喊,这一喊,众人的目光又投向乔建安怀里还在哭(大雾)的乔初宁身上,乔初宁还在扯着小嗓子哇哇喊,娘诶,一觉醒来被一张陌生的傻笑脸吓到,又被放在大雨下淋,好生气,不想解释。
乔建安反应过来,斗大的雨水打在身上,看着女儿不及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雨水,连忙抱紧乔初宁,不让雨水落在乔初宁小小的身子上,稳当当地快步走回茅屋里。
“哎哟!你啊,吓到我小孙女怎么办,这才刚出生,小身子还弱着呢。”乔老太太心疼地抱过还在襁褓中的乔初宁,拿过干净的布轻柔地拭去乔初宁小脸上的水珠,又赶紧将包裹着乔初宁被雨水淋湿的衣服换下来,动作麻利地换上老旧却干净整洁的衣服。
乔建安着急地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帮忙,又是递檫布,又是递衣服的,看着小女儿皱起的小脸,忙问道:“娘,这,这,淋了雨水,会不会生病?”
“去去去,给我收回你这话,不会说话就闭紧嘴巴,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还这么不着调,哦,奶奶的小乖乖,不怕不怕,你爹没睡醒,说话不能作数。”乔老太太嘴里念了句“阿弥陀佛”,心里也有点发虚,这年头,能顺利生下孩子都不容易,养活一个孩子更不容易,这些年村里生下的孩子也大多早夭了,唉,这世道,大人都扛不住,小孩子……乔老太太看着跟前瘦弱的孙子孙女,心下叹息。
粗糙的布料檫在脸上,令乔初宁不适地皱起小眉头,只是现在她才刚出生,脸上眉毛稀疏,倒也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但从抱着她的人身上传来的气息,乔初宁也知道没有恶意,反而有种令她安心的温柔,没有挣扎,乖乖地任由抱着她的人在她身上动作。
如果以前认识的人看到乔初宁这副乖巧的模样,肯定惊呼一句“奇迹”。的确,以乔初宁病得不轻的公主病来看,这真是可以用奇迹来形容了,因为乔初宁在家人面前都没见这么乖巧过,什么时候肯乖乖地被人抱在怀里?
为什么作天作地能得要命的乔初宁这么乖宝宝?那是因为这位小公举发现她缩水了!她手不能抬,脚不能走,嘴里只能发出一连串“哇哇”声。周围是陌生模糊的景物,一看就破旧甚至可能穷得揭不开锅的地方,还有个个都是一副生面孔,而这些陌生人脸上的面色一个个都是蜡黄瘦弱,看着一阵风吹过来都能把人卷走。
她可能穿越成了个刚出生的奶娃娃!乔初宁目前对自己的情况认清得很快。人在屋檐下,乔初宁不得不低头,更别说,她刚刚想起,她已经死了,简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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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归家
原该是荒凉的大地在春雨的滋润下,却似渐生绿意。
有人烟的地方,人群逐渐从茅屋里出来,暴露在倾盆的大雨下,任由雨水拍打在身上,个个脸上露出欢欣的笑容,激动得手舞足蹈,喜悦的情绪弥漫在每个人身上,喜乐弥漫在久经苦难的大地和人民身上。
突然降临的暴雨足以使一年久旱,不见雨水的大地欢欣鼓舞。
南临村的人都沉浸在雨水降临的喜悦中,所有人都从茅屋里走到雨水下,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男人喜悦地在周围与人分享激动,有些甚至结伴赶到地里翻看田地,连妇女小姑娘都没有矜持地走到家里院子,张开手沐浴在雨水中,跟左邻右舍热情地交谈,老人则是伸手接住斜斜飘落的雨水,嘴里念叨着老天爷赏饭吃,要赶紧祭祀祖宗之类的话,调皮的小孩子难得见到大人都欢欢喜喜,不再满脸愁苦的模样,干脆在雨水中追逐打闹起来,一时间,南临村到处充满着喜悦。
但没过多久都在老一辈的呼唤下,回到家里,这时候的村民身体不能承受大雨的冲刷,几年的战乱让很多村民不能饱食,身体弱,再在雨水里待久,难免会生病,但没有人不在睁大着眼睛看着这阔别已久的大雨。
“李婆子,家里没什么可招待的,这几个铜板,你拿回家去给家里孩子吃点好的。”乔家大媳妇陈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几个铜板,在这个年月,哪里有什么好礼可以送人?以往还没打仗,家家都能种几亩地,养些鸡鸭,碰上这些喜事,也会咬咬牙宰了鸡鸭拿出好粮来招待亲朋好友,送些礼给产婆。这三个铜板还是乔家人省吃俭用省下来的,但也占了现在乔家资产的小半部分。
“诶,好嘞。”李婆子没有推迟地收下了,她拿这几个钱也可以回家添点吃的,家里的孩子可以吃得饱一点,更何况,这是喜事,附近几个村子的习俗,每有小娃娃出生,都会多多少少给接生的产婆喜礼,产婆不会推迟,这也是为了保佑刚出生的小娃娃能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礼俗不可废,所以即使在灾年,村民也遵守这一习俗。
李婆子也没有多逗留,她出来这么久,记挂着家里哩,连乔家人挽留下吃饭都没肯,直接走了,这个年月,谁家有多余的粮食?李婆子体谅乔家人,这一大家子,个个面黄肌瘦的,还要省吃俭用呢,何况,今日得了这些钱也足够了。
这一年处处干旱,老天爷就没见下一滴雨,地里的作物早已经旱死,哪里有什么收成?若不是庄稼人有囤积粮食的习惯,恐怕都要活活饿死,但这一年,饿死的人也不在少数,今日好歹下了一场大雨,谁知道这战乱什么时候能平息呢?
庄稼人什么也不求,也不管是谁坐上那个位子,就希望朝廷能安定,他们能有个安定的生活,对于打仗,他们没什么概念,只知道每每到打仗,朝廷就要征壮丁,家里的主要劳动力都被征走了,就剩下老弱病残和年幼的孩子。
想到被拉去充壮丁的儿子,李婆子心头梗了梗,面上没露出什么来,看看天色,瓢泼大雨还在继续,借了乔家蓑衣,冒着大雨回家,不是她不怕被雨水淋,而是心里头实在激动,今日的喜事接二连三,又是顺利接生又是下大雨的,这几年经她手接生的孩子也不少,还是头一回接生出这么有生气的孩子,那哭声嘹亮的,李婆子也想喊一声好,何况这乔家小孙女一出声哭了起来,这大雨也一起下了,也是神奇,李婆子看得清清楚楚,那哭声跟那大雨掐着时辰似的,竟然没有丝毫差异,当时一院子的人可不是都呆愣住了,连带着乔家小孙女也淋了点雨。
这是个有福气的,李婆子想。
因着李婆子是附近十里八村有经验的接生婆子,要生产的人家都愿意请了李婆子过去接生,可这些年,战乱不断,收成艰难,连带着那些怀了孩子的婆娘也吃不好,这孩子自然好不了,有些还没出来便在娘胎里断了气,生出来了也大多夭折了。乔家这小姑娘,只要没生什么大病,准能好好地养活,李婆子暗叹乔家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