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2 / 2)

美人甄弗 绿意生凉 2725 字 14天前

原来竟是太史令吉本,因不满卫畴架空雍天子,大权独揽、独断专行,便暗中联络了少府耿纪和司直韦晃这几个忠心于大雍皇室的老臣,趁着卫畴不在邺城,聚集了千余人,想要救出雍天子,助他重夺朝政大权。

那名侍卫告退后,姨母微笑着同我们道:“不过是几个宵小之辈罢了,你们无须害怕。他们三人在朝中均无实权,所能聚集到的,不过是些自己的家仆罢了,能有多少人?还要兵分两路,一路去行宫找雍天子,一路正往丞相府而来,相府有千名护卫,咱们实是无须多虑。”

卫珠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再不若之前那么苍白。

我们母女三人坐在一处,静静等着外面的消息。不多时,便听外头响起一阵喊打喊杀之声。因为姨母已分析得清楚明白,便是卫珠听到这些响动,除了初时面色微变外,渐渐也就不当一回事儿了。

确如姨母所言,吉本那几人所纠集的不过是些家仆奴婢,尽是些乌合之众,如何能是训练有素的相府守卫的对手,不多时,冲到相府门前的数百人便已被灭的差不多了。

听到危机解除,卫珠彻底放下担忧,伸了个懒腰抱怨道:“好困,我要回去再好生睡上一觉。”

姨母正想让我也去卫珠房里补眠,忽然又有一个侍卫匆匆而来,“禀王妃,大事不好,吉本等人竟不知从哪里偷来兵符,调集了驻扎在城外的三千北营屯兵,将天子行宫的守卫全灭,还杀了长史王必。因未找到天子,如今正朝相府而来。

这一变故,惊得姨母也微微变色,她忙道:“子玟呢?他如今是邺城令,城中生出如此大的乱子来,怎不见他这邺城令有所举措?”

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邺城所有的兵权都握在卫玟手中,他只消调来留守在城中的虎贲营,便大事可定。

可是至今为止,却没听到有关他这邺城令的任何应对之举。

那侍卫略一犹豫,只得道:“禀王妃,六公子他不在城中,说是昨日傍晚为一女子相约,出城去了,至今未归。因兵符皆在六公子身上,拿不到兵符,便无法调动城中守军,是以……”

卫畴军纪严明,凡调兵遣将,必须要有兵符为凭,难怪过了这许多时候,也不见虎贲营出动。也就是说,现下能抵挡那些叛军的,就只有丞相府这千余名守卫。

我略一思忖,待那侍卫退下后,说道:“姨母,如今叛军势大,不如咱们暂且出府,只要乘快马赶到城外南营大军的驻地,便安全了。”

姨母却摇了摇头,“若是这府里只有咱们几个女眷,定是能逃脱的。只是,这回那些叛军怕不是为了咱们几个女流而来,而是为了天子。”

她深吸一口气道:“所以,咱们怕是不能逃,也逃不了!”

第80章 相救

我这才知道, 原来我那位天子表哥竟然并不在邺城专为他修建的那座行宫里, 而是早在卫畴出征之前,便被暗地里送到了这座相府里待着。

难怪自从卫畴走后, 雍天子便称病不出, 原来卫畴也怕他不在邺城, 会有人学他当年那样,将天子抢出来, 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其他诸侯毕竟刚被卫畴以武力收服不久,人心不稳, 若是见天子脱离卫畴的掌控,难保不会又生出别的心思来。

若是雍天子就在相府, 那吉本他们在行宫找不到人, 是定不会放过相府一干人等的,便是我们想逃, 也定会紧追不放,倒不如据府坚守。

姨母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她一面命卫洪调集府内所有侍卫,严阵以待, 一面又命卫洪之弟卫兴前去城外找卫玟拿兵符调兵, 又令李通持着丞相府的令牌试着再去调虎贲营前来。

当下卫洪便请姨母带着府中女眷聚到相府的一处水阁之中, 那水阁建在后园的荷塘之上,四面环水, 只有一架九曲廊桥同岸边相连, 可说是易守难攻。

雍天子及符皇后和两位皇子, 并卫家的两位贵人自然也被请了过来。

我抬眼望去,瞧见我那位大姑子卫华也在其中。她身着一件粗布衫裙,头上只插了一枚荆钗,肤色黯淡,神情憔悴,同先前那个华服美饰,艳光四射的女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她原是被送到相府的别院养病,住了数月之久,因实是受不了别院的凄凉冷清,再三写信求卫畴接她回来。

卫畴原不肯答应,便是除夕那晚也没接她回来,年后下了一场大雪,别院年久失修,禁不得被雪一压,坍塌了数间屋舍,再也无法住人,卫畴这才将她接回相府,言明等别院一修好,还会再将她送回去。

她便暂时住在相府西北角的一所小院之中,姨母做事周全,在此危难之时,不忘命人将她也带到这里。

卫华见我看她,目光闪了闪,没再露出先前一见到我时便毫不隐藏的敌意来,反而垂下头,不敢再与我对视。

此时卫洪已将那千余名府中守卫,分作三队,一队守在前后门及围墙之处,另一队守在府中要道上,第三队则将这座水阁团团护卫起来。

堂内另有一小队侍卫守在雍天子等皇室中人身旁,显然卫洪是怕这位天子万一也生出别的心思来,趁机跑到叛军那边去。

我从家中带来的一队女侍卫则守在我和姨母身旁。

此时已有人来报,吉本等人领着叛军,已然杀到府外,一时间,兵刃相击之声、厮杀声、惨叫声混成一团,从黑沉沉的夜色里传来,让人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丞相府的守卫虽然尽是精锐,但双拳难敌四手,终究敌不过叛军人多势众,不到半个时辰,叛军便攻入了府内。

听得本在远处的兵刃声、喊杀声离水阁越来越近,卫珠已吓得脸色发白,姨母的眼底亦有几分焦灼。

而雍天子和符皇后则是面无表情,时不时会对视一眼,却看不出他二人此刻是何心绪。

又过了半个时辰,叛军已然冲到了荷塘边,见数十名叛军冲上那九曲廊桥,卫洪一声令下,将早就备好的桐油往廊桥上一倒,随即扔出一个火把,桥上立时燃起熊熊大火,暂时阻住了叛军的攻势。

卫珠此时已吓得哭了出来,紧紧地攥着姨母的衣袖不停地问道:“娘,他们就要攻进来了,怎么办啊娘?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姨母将她揽在怀里,柔声安慰道:“咱们已经把桥烧了,他们过不来的。”

“可万一他们还是想办法过来了呢?”

“那他们也得费好大一番功夫,有了这些耽搁的时间,咱们的援兵早就到了。”

姨母的话语轻柔而坚定,似是对她所说的一切笃信无疑,卫珠受她感染,渐渐止住了哭泣。

我却知道姨母说这些不过是为了安抚珠儿罢了。

我们最大的指望便是李通能说服虎贲营的将官领兵来救,可是已经过去了这许久,却仍未见到一个援兵,只怕……

这荷塘并不如何深,看着水阁外纷纷跳入塘中,想要泅渡过来的叛军,我忍不住也会想,是否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成为一具尸体。

若是远在江左的卫恒知道了我的死讯,不知他……又会如何?

前世在我死后,也不知他是否见过我的尸体,若真见了,当时他的脸上又是何种神色?

是依旧淡漠冰冷?还是懊悔愤怒?又或是伤心难过,甚至悲痛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