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恒略一思忖,便已想到答案,“当是有人从子文书房把他写废了的这块帕子偷偷拿走。”
我接着道:“然后再偷偷交给珠儿身边的婢子。我已经问过采蓝,因今日我将焦尾琴放到亭中散生漆的味道,珠儿的那几个婢女都曾在琴旁流连围观。”
“采绿虽然一直陪着她们,中途却曾因故离开,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她们其中一人将这方帕子塞进了琴腹之内。我相信那几个婢女当不会知道珠儿来找我所为何事,那她为何要将子文的这方诗帕藏到我的琴里,她这么做为的又是什么?”
卫恒攥紧了那块帕子,眸色阴沉,“此人心机歹毒,就是想要让我误会夫人,坏了你我的夫妻情份。若是教我查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垂头低语道:“若是妾不来同公子分说明白,公子是否会一直误会于我?”
“我……”卫恒说了这一个字后,顿了半晌,才道:“只怪我当时醋意上涌,被妒火一烧,冲昏了头,错怪了夫人,害你受了这许多委屈。”
不用我再说什么,他已握紧我的手,一脸郑色道:“多谢夫人肯与我表明心迹,往后无论遇到何事,我都绝不会再怀疑你,只要是你说的,我全都相信,再不会犯下此等误会夫人的大错。”
他说着,低头在我掌心印下一吻。
一丝奇异的感觉从掌心生起,蔓延而上,直钻到我心里,便是先前他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时,我也不曾觉得这样……异样过。
见他还欲再亲吻我另一只掌心,我忙抽回手,推开他道:“妾有些累了,想回去歇息了。”
我刚直起身子,想要从他身边逃开,又被他抓了回来,牢牢将我圈在怀里。
“阿洛,我误会你,还将你关在门外,这般该打,你说,我该如何补偿于你?”
他的嗓音本就沙哑,此时听来却更添一分喑哑,让人莫名有些心动。
见我僵着身子不理他,他的头又低下些许,用他的额头轻蹭着我的额头,呢喃道:“若非夫人今晚来为恒指点迷津、解开心结,只怕恒今晚又要彻夜无眠,此后再不得喜乐,夫人如此大恩,恒又该如何相报?”
许是因为他离我太近,温热的鼻息落在我脖颈间,如热风轻轻拂过,让我整个身子都有些燥热起来。
他的大手在我身上游移,嗓音越发低沉喑哑。
“不如就让恒,今夜以身相报,夫人以为如何?”
第46章 依从(捉虫)
不等我意识到他意欲何为, 忽然呼吸一窒, 他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正正压在我的唇上。
他的唇干燥温暖, 他的吻辗转轻柔,却又有些小心翼翼,仿若我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需珍而重之、虔诚以待。
我一时被他亲得有些恍惚。
前世时……他也曾这样温柔无比地亲吻过我吗?
虽然我同他有过三个孩子,但是被他这样如珠如宝般小心呵护、轻怜蜜爱, 当是没有过的吧?
一想到我那三个孩子, 我便陡然清醒, 心中一阵绞痛, 他的吻再是温柔爱怜, 又有何用?
我一把将他推开,怫然道:“还请公子自重!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卫恒似是有些诧异, 跟着他眼中的眸光黯淡下来。
“当日同夫人的约定,恒从不敢忘, 日夜耿耿于怀。夫人当时是对恒有心结,才会约法三章,可是今夜蒙夫人不弃,你我心结已解, 夫人为何还要抱着那约法三章不放, 不愿与我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他的话音里有一丝委屈, 眼中不见愤怒, 反而隐隐有些受伤。
可他便再是委屈, 再是觉得被我伤到,又如何及得前世时,他对我做过的那些事?
此番我愿意开诚布公地同他恳谈,为的是想证明我两世的清白,把前世那些埋在心底,始终不曾出口的话说出来,给我自己一个交待。我不想重活一世,却仍如前世一样,将什么都憋在心里,忍得心头滴血。
我固然希望他能放下心结,但更多的是为了能让他帮我查出幕后陷害我之人,而不是想要同他重修旧好。
若是我这么轻易就原谅了他,那我前世所受的那些伤、那些痛,岂非太也不值?
更何况,在我此生前途未卜,不知前世那些劫难是否仍旧等着我的情形下,我如何敢再同他生儿育女?
难道还要我的孩子们再如前世那样,早早夭折,难道还要我再尝一次丧子之痛?
即便这一世和前世相比,已有些不同之处,可我如何敢冒这个险,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无论如何,哪怕我此时对他已不若先前那样憎恶,可若为万全计,我仍旧不会同他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我只能拒绝他。
“今夜公子能如此待妾,确是令妾心生感念,可……可还不足以完全消弥妾对公子的心结。”
见他脸色阴郁,想了想,我又补上一句,“妾虽然不知未来如何,但现下,至少今夜,妾还……还不想同公子……”
他抓着我的手问道:“我以为今夜你我之间,已经分说明白,彻底冰释前嫌,夫人方才不是还说,你心里只有过我一人吗?那为何,还不愿与我夫妻一体?”
我自然知道他说的夫妻一体是什么意思,虽然前世也不是没经历过,却还是脸上微微发热。
忙偏过头去,看着地上那一片狼藉,冷声道:“那不过是公子自以为的罢了,一个人的心凉得透了,哪里是说上几句心里话,这么短短一二个时辰就能再捂热的。”
我抬手指着那些破碎瓷片,“在妾心里,你我之间的情份,便如这梅瓶,既已碎过一次,哪里还能再如先前一样?便是勉强粘在一起,亦是裂痕满布,再难完好如初。”
卫恒亦随着我的目光看过去,沉默良久,忽然道:“夫人当真只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肯同我亲近?”
心累的感觉再次浮上来。本以为我已同他说的再明白不过,他却仍要起疑。
“公子先前是怎么跟我保证的?这才过了多久,就又对妾心生猜疑?”我淡淡地道。
“既然公子始终无法相信妾,那妾唯有一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话音未落,身上便是一紧,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不同于先前的紧密依偎,这一次,他的力气大得吓人,简直恨不能将我整个人揉到他骨子里去,同他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