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姐儿担忧地唤他:“皇上?”
赵誉回头朝她点了点头:“你就在里面,不必出来。”
福姐儿抿唇应了。赵誉从旁拾起九龙朝服,阔步走了出去。
宫殿大门陡然被从内打开,廊前阶下的众人纷纷回过头,见是皇上走了出来,连忙施礼。
光华潦草地给赵誉请了安,也不等赵誉说话,起身就欲朝他身后的殿内冲。
赵誉伸臂将她拦住,风云涌动的眸子沉沉凝望着她。
“光华,你想干什么?”
光华公主跺了跺脚:“父皇!那贱人妄自施为,气得我母后病重,光华如何能饶她?”
赵誉眸色深沉不见底,面容丝毫未变,周身却陡然平添了几分威压。
光华有些恐惧地退后半步,就快脱口而出的恶言恶语强行憋了回去。
赵誉牵起唇角,淡声道:“你适才唤她什么?”
光华下意识地:“贱……”
肩头倏然落上一只手掌,宽大有力。赵誉稍嫌粗粝的指头轻轻捏了捏她的肩,微笑道:“你再想想,你该呼她什么?”
光华愕然地望住父亲。
隐约地,有种巨大的不安朝她涌了过来。
父皇此时的模样,好像只要她敢再骂那女人一句,他就狠得下心捏碎她的肩骨。这一认知吓坏了光华。她在父母亲面前,自来伶俐可人,惯会讨她父皇的欢心,今日实在因着母亲险些丧命而冲动了些,当着赵誉的面儿就说出了这种粗鄙之言。
她深知赵誉是极重规矩的人,自己当众口出污言,着实不合公主身份。
光华登时有些后怕。
赵誉收回手,淡淡地令道:“送公主回去。”
侍人上前,半拖半拽地带走了光华。许是被赵誉的神色震慑住了,光华没有挣扎。
黄德飞凑步上来,跟在赵誉后头低低地道:“皇上,今儿苏贵人侍寝,可要知会敬事房记档?”
“不必了。”赵誉极快地留下这话,朝前迈了几步,又回过头来,眼眸瞭过身后的殿宇,又瞧了瞧跪了一地的侍人。
赵誉道:“好生服侍。”
虽未说服侍的是谁,可在场谁不明白?苏贵人今日承宠,皇上甚至为了她委屈自己的掌上明珠……
众人伏地应了,黄德飞擎了把伞过来,道:“御辇在外……”
赵誉在祥福宫流连了整个下午,福姐儿心情难以放松,又怕说错话,又怕做错事,又给他搂着亲得七荤八素……
福姐儿叫人备了水,浸泡在温热的水里回想今天的事。
若非她冒险试了试,苏皇后会不会真的一命呜呼?
可转头来,她的女儿光华却打上门来。
苏皇后身边的人不可能不将今日事说与光华知道,光华却在明知赵誉在她房里的时候强行要闯进来骂她……
是谁在一直不断地挑唆光华为难她?
她是苏皇后手中的棋,她诞下龙嗣,苏皇后就能养在自己名下……光华与她过不去,简直就是在打乱苏皇后的阵脚。
这个背后挑唆之人,与栽赃陷害她的人,会是同一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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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掌了灯,坤和宫内殿闷沉沉的,张嬷嬷端了药碗进来,轻声道:“娘娘,药来了。”
苏皇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嘴唇动了动,喉咙嘶哑得说不出话来。
张嬷嬷似明白她的心意,伸手捂住她枯瘦的手,“娘娘,皇上刚才下了赏赐来,在隔间儿库房里堆得满满当当的,娘娘能醒过来,皇上高兴还来不及,这会儿准是被政务缠住了不得脱身,要不早就奔娘娘宫里来了。”
正说着,岳凌挑帘进来,一双哭肿了的眼睛看了眼虚弱的苏皇后,“适才秋霜打听来,皇上今儿下午没回紫宸宫,在苏贵人的祥福宫里耽了大半天光景。”
苏皇后眸子挣了下,眼底的微光慢慢的散去了,顺着眼角落下几滴清泪。
张嬷嬷心疼地替她擦着眼泪,朝岳凌打眼色示意她别再说,柔声哄着苏皇后道:“娘娘还不知咱们皇上么?那是为着十姑娘是咱们皇后的侄女儿,只要皇后想皇上做的事儿,皇上哪件儿皱了眉头?如今娘娘可有盼头了,若是一击即中,这便有了龙种,可不正遂了娘娘的心愿?那十姑娘也不枉进了回宫,给娘娘出了回力呢。”
苏皇后明白她的意思是杀母留子。福姐儿的出身到底是个隐患,与其将来被人揭出来递给人剿灭苏氏一门的把柄,还不如待利用完后,自己绝了这后患。
苏皇后当时也是求胜心太急切了些,见福姐儿面容姣好,是赵誉喜欢的类型,就迫不及待催促苏家将人送了进来。
如今赵誉这样沉溺,只怕将来她的去留已不是苏皇后自己能决定得了的了。
张嬷嬷替她抹了泪,握着她手道:“娘娘,您不用忧心。十姑娘柔婉顺从,不敢忤逆娘娘的。若真有不受控的一天,娘娘手里还握着她的把柄。”
苏皇后眨了眨眼睛,好像没有听懂这话的含义。
张嬷嬷取了药碗在她唇边,笑道:“娘娘忘了?咱们打听到清溪县的那个秀才?”
苏皇后眸光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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