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胜景未置一词,一袭白袍加身,风拂过,他腰间玉佩微晃,整个人透出一股不太真实的仙气。
“走,回京。”男人淡淡一言,并未提及方才那女子,带着他的人随即重新踏上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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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信侯府外的巷子口。
下马车之前,康嬷嬷对倪裳交代了几句。
倪裳自幼由康嬷嬷照料长大,情分深厚。考虑到倪裳如今的处境,有些话她也不便多说,但今日倪裳险些出事,康嬷嬷心中堵着一口气,不说不快。
拉着倪裳的小手,见她面色绯红,像是起了热,许是因着在路上吓到了,她更是心疼,道:“姑娘,这马上就要回府了,有些事姑娘心里头也清楚,眼下大夫人的亲生女儿回来了,您日后需得处处小心。此番您回京,本该有人接应,侯府却是无人前去,可见是大夫人的意思,老奴与您说这些,也是让您万事仔细着,如今和以前不同了。”
康嬷嬷笼统的说了几句。
倪裳心中了然。
大夫人执掌府上中馈,她这次回府,无人去接她,必然是大夫人没有交代过下人。
又或者,正是大夫人“交代”了,才无人去接应她。
她默了默,点头,“嗯,嬷嬷,我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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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并不是长信侯府的嫡小姐。
这件事,她自幼就知晓。
就在一月之前,祖母以“茹素”为由,把她送到城外的庵堂小住一阵子。
她知道祖母都是为了她好。
这阵子阖府上下都在迎接真千金的回归,祖母担心她受了委屈,这才让她出城静养些时日。
其实,这桩事得从十六年前说起。
当初,身怀六甲的长信侯夫人在从广陵回京的路上突遇山洪,又恰逢躲雨的那座破庙里也有一个突然发作要生产的妇人。
那天晚上,兵荒马乱,除却山洪之外,还有在附近打劫为生的山贼,两位产妇同时生下女婴,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岔子,竟是将孩子混淆了。
长信侯夫人一开始就察觉到霓裳不是她的亲骨肉,这十六年一直在寻找另一个女婴的下落,直至前不久,才终于有了消息……
霓裳也为此高兴,毕竟,十六年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是很好过,然而,长信侯府虽然找到了真千金,却给了倪裳一个天大的打击。她自己的家人早就不在了,真千金一直流落街头,在市井谋生。
故此,倪裳实际上还是一个孤女。
真千金就在昨日已经回府,祖母这才送信去了庄子,让她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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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裳刚迈入府门,百宝堂的赵嬷嬷就迎了上来,她似是等候已久,见着倪裳,就温和的笑道:“二姑娘,老祖宗让你去百宝堂用午膳,大姑娘也在呢。”
二姑娘?大姑娘?
原本,倪裳才是侯府的嫡长女,赵嬷嬷是倪老太太身边的心腹,她说这番话,便是向倪裳传达一个意思:她不再是侯府嫡长女,真正的千金另有其人了。而她退居嫡次女了。
倪裳是个明白人,她是老太太亲自教.养长大的,鲜少失态,道:“嬷嬷,我省得了。”
赵嬷嬷露出欣慰之色。
在她看来,倪裳除却不是侯府嫡亲姑娘之外,真正是寻不出半点毛病,放眼整个京城,也找不到比她还要端庄舒雅的姑娘,容貌、品行、学识都是无可挑剔的。
相比而言,百宝堂那位真千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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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宝堂内。
倪老太太坐在上首,她头戴镶墨玉的眉勒,头发霜白,但精神矍铄。
长房大夫人王氏,携嫡长子倪琰,以及刚回府不久的真千金倪芊芊坐在左边席位。
二房夫人杜氏生育两个嫡子,分别是倪松与倪辰,外加一个庶女倪佳兰,皆坐在右边。
倪裳过来时,众人的视线纷纷望了过来,眼神或是同情,或是看好戏,亦或是淡淡的厌恶,她都能感觉得到。
倪裳面无他色,还如往常一样端庄,行至老太太跟前,盈盈一福,“给祖母请安。”
倪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月未见的倪裳,见她出落的愈发标致,说不出来的清媚可人,不由得眉眼含笑,“好孩子,回来就好。今个儿你就坐在祖母身边。”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又是各怀心思。
真正的侯府嫡长女回来了,倪裳如今名义上是嫡次女,虽然还是顶着侯府姑娘的身份,但她不是侯府嫡亲骨血的事,阖府上下皆知。
老太太这个态度,便是在告诉所有人,她还是将倪裳当做是亲孙女。
倪裳稍稍怔住,但很快恢复常色,又给大夫人和二夫人请安。
大夫人王氏面色不佳。
她自己的亲生女儿沦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头,如今虽然找回来,但面黄肌瘦,并无大家闺秀的样子。她的女儿和倪裳站在一块,一个宛若顽石,另一个则如同精美白玉。
王氏心头不痛快,只是淡淡应了声。
而杜氏考虑到如今掌家权在王氏手上,她也不敢得罪了大嫂,对倪裳的态度亦是一般冷漠。
倪裳自是感觉到了这种看似不甚明显的敌意。